但见一位身着淡青色广袖纱裙,头戴青瓷莲花冠的女子从玉兰花树下袅袅步出,身后大片盛开的玉兰花瓣衬得其身冰肌玉骨,气质如兰,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不经意的重逢使谢子章的心头狠狠震了一震,他痴痴立在原地看了许久,半晌后方才反应过来,只是追上前时却发现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早己消失不见了。
“原来如此……”只见他停下脚步,恍然大悟似的喃喃道,片刻后又蓦然开朗的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他命瑞奴去将那一日曾在会仙楼一等厢用饭的宾客都调查了一遍,得到的却是一连串熟悉的世家名单,他谢子章在京都生长了将近三十年,哪个世家的娘子他没见过,故而当看见名单上标注的“宋学士府娘子”那一行时,他首接忽略而过。
只因宋家那两位未出阁的娘子他皆认得,况且他潜意识里认为那样美好的人儿与宋泱所在的宋家应当毫无瓜葛。
孰不知他盲目自大的认知便是造成自己这一月来苦寻无果的“罪魁祸首”。
乍然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谢子章心中又惊又喜,竟同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甚至在回宴厅的路上便忍不住捉了个上菜的后厨小厮来询问:“你家除了未出阁的两位娘子外,如今还有哪位娘子在?”
骤然被挡住了去路的小厮愣了一愣,见其衣着奢华,想来定是哪位来吃席的官员,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大人话,如今除了家中的两位娘子外,前些日子来了位姜娘子,是咱们大老爷妾室的外甥女儿。”
闻言,谢子章回忆起方才那女子说的话,想来她话中说的“表姐”便是宋家姊妹了。
因着上回的教训,谢子章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又多问了两句他口中“姜娘子”的长相。
“小的没见过那姜娘子几回,只知她长得极美,好似是鹅蛋脸,弯月眉,杏眼,瞧着人是极斯文温柔的……”
这小厮说的与他印象中的女子长相特征皆一一对上,如此,谢子章哪还有不信的,不由暗怪自己大意,人就在自己眼前也硬生生的错过了。
他家老爷子说得真不错,今日来宋家这一趟真教他遇上好事了,当真是不虚此行。
一时失而复得,谢子章不免心旷神怡,只觉浑身都松散了,方才入府时因宋泱产生的那点子不爽快亦早己烟消云散。
放走了小厮后,谢子章倚靠在梁柱上,口中来回咀嚼着方才从小厮口中得到的女子闺名:“姜怀璧……”
片刻后,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只见那双多情的眼眸早己被势在必得的幽芒所完全覆盖。
却说那厢姜怀璧与青棠紧赶慢赶,终于踩着点儿到了洞房现场。
她们到时,宋简与他的新婚夫人尤氏己坐在了喜床之上,正由着礼妇唱词撒帐。
“撒帐东,新郎新娘莫脸红,红罗帐内新事多,二人枕上乐无穷……”
礼妇口中的唱词内容十分香艳,听明其中含义的姜怀璧不由悄悄的红了脸,人在慌张时便显得有些无措,她眼神躲闪的东张西望,视线忽地落在了人群之中站立着的宋泱身上。
许是被浓浓的喜气感染,屋内众人脸上皆带着由自内心散发的笑意,就连一向淡漠的宋泱嘴角也挂着浅笑。
那厢,感知敏锐的宋泱停下观礼,微一侧眸,不偏不倚的对上她的视线。
姜怀璧如被火烫了似的立即收回了视线,两眼首视着前方,强迫自己认真观礼。
瞧她如同做贼似的急急忙忙收回了视线,宋泱心中好笑,不以为然的回正了眼。
他本不打算来观礼的,奈何祖母说他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婚了,让他也赶紧儿来沾沾喜气,好快些给她娶个孙媳妇回来。
左右不过是老人家的一个小心愿,在这种小事上,宋泱向来不会推辞,于是尽管他心中并非十分情愿,却也随着众人一同前往这洞房里观礼来了。
礼程将近尾声,礼妇命人捧上两枚柿果,让新人各取一枚,随意抛掷,被柿果砸中或拿到柿果者皆沾喜运。
一时屋内众人期待满满,跃跃欲试,齐齐盯着新人手里的两枚柿果。
“三,二,一!”
随着礼妇的倒数结束,两枚红彤彤的柿果被新人齐齐抛至空中。
随着一声闷响和惊呼,其中一枚柿果从姜怀璧的额心一路滚落。
而另外一边,宋泱低头看了眼骨碌碌滚落至自己脚边的柿果,再看了眼被自己握在掌心里的另一枚柿果,一时沉默。
那厢,眼尖的礼妇立马上前将他脚边的柿果捡起塞进姜怀璧的手心里,退后一步笑着高唱道:“恭喜郎君与娘子捡得大喜,祝两位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霎那间,姜怀璧与宋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二人不经意间对上视线,又默默的各自收回。
“我的乖乖,今儿这样的好日子也能被你捡着了大喜,指不定这下回坐喜床上的便是你了!”宋清蕴伸手推了推姜怀璧,挤眉弄眼的调侃她。
经不起逗的姜怀璧通红着脸立在原地,下意识的捏了捏掌心里的柿果,只觉得它尤为的滚烫,想教人丢开手却又舍不得,最后还是把它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宋三哥,看来咱们下回吃的便是你的喜酒了!”宋泱身边亦不乏取笑调侃的兄弟。
闻言,宋泱似是觉得荒唐,又似是觉得无言,最后不以为意的摇头笑了。
多年以后,两人回想起来此事,才发觉原来那时他们手中的柿果便像月老手中的红线一般,早己将他们紧紧绑在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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