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是一整只羊！”
“我的老天爷，他……他从哪弄来的羊？”
陆家大嫂也在人群里，她看着那只羊，眼珠子都红了，酸溜溜地开口。
“这羊咋不动弹？别是山里毒死的吧？吃了可要人命的！”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李工程脸色一沉，刚要发作，
李军却抢先开了口，
“放心，这羊怎么来的，我心里有数。想帮忙的，搭把手卸车，不想帮忙的，就让让路，别挡着道。”
那些七嘴八舌的人，瞬间都闭上了嘴。
“都愣着干啥！帮忙卸车！”
李工程吼了一嗓子，
村里几个跟李家关系不错的汉子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开始往下搬木头，
李军指着车上三根最粗的，
“这三根留下，给建伟哥家送去。”
很快，小山似的木柴就卸了下来，在李家院墙外堆得整整齐齐。
李军帮着陶建伟把那三根粗壮的木头搬到他家院里，又把那包芝麻饼塞给他。
“建伟哥，早点歇着。”
他送完陶建伟，又马不停蹄地去马号还了马车。
等他回到家时，东屋的灯火正亮，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
李工程、梁秀兰，还有两个孩子，都坐在炕上等他。
那只冻羊就放在屋子中央，格外显眼。
“小军，快上炕吃饭！”
梁秀兰给他盛了碗热气腾腾的鱼汤。
李军喝了一口，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李工程指了指地上的羊，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这羊，到底咋回事？”
李军放下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卖麝鼠皮得了五块钱，到用这钱买了盐和砖茶，再到山里找到冬窝子，跟牧民巴图换了这只冻死的羊。
他省去了鹿角和子弹的事，只说了换羊。
听完，李工程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复杂。
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这个弟弟。
“这么说，这羊是咱拿东西换的，来路干净？”
李工程最后确认道。
“干净。”
李军点了点头。
“那就好！”
李工程一拍大腿，彻底放下心来。
他站起身，走到羊跟前，摸了摸冻得僵硬的羊毛，脸上全是兴奋。
“我去拿刀！今晚就把它拾掇出来！这羊皮也完整，能硝张好皮子！”
他看着李军，咧嘴一笑。
“等会儿，我给你建伟哥家送条羊腿去！”
陶建伟揣着那包芝麻饼，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
怀里那副崭新的帆布手套，隔着棉袄，仿佛还在散发着热量，烫得他心里也暖烘烘的。
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他爹陶建设正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满脸不高兴。
“爹，娘，吃饼。”
陶建伟把纸包递了过去。
他娘接过饼，掰了一小块尝了尝，眼睛一亮。
“哎哟，这饼真香！”
陶建设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
“就这点饼？李家不是弄回来一整只羊吗？你就没分到点肉？”
陶建伟心里那点热乎气，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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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啥？”
陶建设火了，把烟杆往炕上一摔，站了起来。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跟着人家跑了一天，当牛做马，就换回来几个饼？人家吃肉，你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我没喝汤，可我也没饿着！”
陶建伟被戳到了痛处，也梗着脖子喊了起来。
“上次李军分鱼，咱家那条不是被你拿去给大哥家了吗？我连鱼鳞都没见着！”
他越说越委屈，从怀里掏出那副崭新的手套，举到陶建设面前。
“李军给我买的！西块钱！比你那一袋子烟叶都贵！”
“你……”
陶建设气得脸都紫了，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正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陶建伟的娘赶紧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李军。
他手里提着一条沉甸甸的羊后腿，上面还沾着血丝。
“婶子，我来给建伟哥送条腿，今天辛苦他了。”
李军说着，把羊腿递了过去，目光扫过屋里剑拔弩张的父子俩，又补充了一句。
“叔，这羊是山里冻死的，干净得很，放心吃。”
陶建设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哎呀，这……这咋好意思！”
他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军，快，快进屋坐！”
“不了，叔。”
李军摇了摇头。
“我得去趟队长家，跟他说说明天借马车的事。”
“明天还去？”
陶建设的眼睛瞬间亮了，一步跨到门口，急切地问。
“那……那还带上建伟哥不？”
没等李军开口，陶建伟就闷声闷气地从他爹身后走了出来。
“我去。”
他看着李军，又像是对他爹说。
“我明早自己去你家。”
李军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李军提着另一条羊后腿，首接去了队长许卫国的家。
许卫国正吃着饭，看见李军提着肉进来，愣了一下。
“队长，今天拉柴火，顺便从山里换了点东西。”
李军把羊腿往桌上一放。
“明天我还想借一趟马车，工分照扣。”
许卫国看着那条分量十足的羊腿，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行！多大点事！”
他拍了拍李军的肩膀。
“明天你用那匹枣红马，让大黑歇一天，今天它可累得不轻。”
李家，东屋的灯光比往日亮堂得多。
梁秀兰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看着院子里那堆成小山的木柴，嘴里不停地念叨。
“这下好了，一个冬天的柴火都不用愁了。”
“小军真是变了，变得我们都快不认识了。”
李工程蹲在地上，正用一把剔骨刀仔细地分解着羊身，闻言咧嘴一笑。
“那是，咱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炕上，李虎抱着个枕头，兴奋地滚来滚去。
这时，院门响了。
“哥，嫂子，我回来了。”
“车借好了，队长让明天用枣红马。”
李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数出十块，递给梁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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