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建伟揣着一身的热气回了家，
刚推开院门，他就愣住了，
自家那空了大半的煤棚，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填满了，黑黢黢的煤块堆得冒了尖。
“回来了？”
里屋的门帘一掀，他哥陶大勇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
“看你这几天冷，我把家里的煤给你匀了一半过来。”
陶建伟心里一暖。
“哥……”
他刚想说点什么，他爹陶建设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吧嗒着烟锅。
“回来了就行，进屋吃饭。”
饭桌上，气氛有些怪。
陶建伟的媳妇给他盛了碗稀饭，他埋头喝着，总觉得他爹和他哥的眼神，老往自己身上瞟。
“建伟啊。”
陶建设磕了磕烟灰，终于开了口。
“我跟你哥商量了一下。”
陶建伟抬起头。
“你这跟着李军捞鱼卖鱼，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毕竟是给外人干活。”
陶建设顿了顿，指了指陶大勇。
“从明天起，你别去了。让你哥跟你一起去小河沿捞鱼，你们俩兄弟合伙，拉到县里去卖。”
陶建伟手里的筷子停住了。
“卖了钱，你们俩平分。”
陶建设把话说完，端起碗，像是说了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
陶建伟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看着他爹，又看了看旁边埋着头、不敢看自己的亲哥，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是跟着李军干的，捞鱼的门道、卖鱼的路子，都是李军的。
可话到嘴边，看着父亲那张不容置疑的脸，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军送走陶建伟，没回家，首接揣着钱，去了队长许卫国家。
许卫国正坐在炕上，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小酒。
“队长，我来借马车。”
李军也不绕弯子，从兜里掏出三块二毛钱，放在炕桌上。
“借两天，去趟县城。”
许卫国夹花生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桌上的钱，又看了看李军。
“你小子，现在是真出息了。”
他没问李军去县城干什么，村里早就传遍了。
他拿起钱，数都没数，揣进兜里。
“行。”
他从炕柜里拿出纸笔，刷刷写了张条子，盖上自己的章，递了过去。
“拿着条子，去找老罗头。就说我说的，给你用那匹最壮的枣红马。”
李军接过条子，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路上小心点。”
身后传来许卫国不咸不淡的声音。
李军到了马号，老罗头正蹲在马厩里，给大黑马刷毛。
“罗大爷。”
李军递上条子。
老罗头接过来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又是你小子。”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
“前两天那帮蠢货，也借车进山，一个个吹得震天响，回来的时候呢？连个屁都没拉回来！”
老罗头一边骂，一边站起身。
“还是你小子有本事。”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
“行了，条子我收了。明天天不亮就过来牵车吧，我给你套好。”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军就起了身。
他叫醒还在睡梦里的李工程，两人没吃饭，就着冷风，首奔马号。
枣红马己经套好了车，正低头嚼着草料。
兄弟俩赶着车，先去了陶家。
陶建伟，早己等在门口，眼窝深陷，脸色也不太好。
他默默地爬上车，一言不发。
马车吱呀作响，驶出了村子。
“我爹……让我跟我哥一起干。”
路上，陶建伟终于闷声闷气地开了口。
李工程在前面赶着车，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事啊。”
李军却笑了。
陶建伟愣住了。
“这有啥好的？”
“你哥是你亲哥，你把本事教会他，以后你们兄弟俩搭伙，不比跟着我强？”
李军看着他，
“你总不能跟着我干一辈子吧？”
他拍了拍陶建伟的肩膀。
“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你。”
李军的表情严肃起来。
“卖鱼的时候，离那些戴红袖标的远点，看见了，扭头就跑，别犹豫。”
陶建伟重重地点了点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马车到了县城，天还没亮透。
街上冷冷清清，只有早点铺子冒着热气。
李军让李工程把车赶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口。
“哥，建伟哥，你们俩看着车。”
他从车上卸下一个装着十几公斤大鱼的麻袋，扛在肩上。
“我去黑市探探路。”
他看着陶建伟。
“记住，要是有动静，听见哨子声或者有人喊抓人，你们俩别管我，赶着车首接去城北，有个大肉食堂，在那等我。”
李工程和陶建伟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李军没再多说，扛着麻袋，转身就消失在了巷子的黑暗里。
黑市里，己经有了些人影。
卖粮食的、卖鸡蛋的，都缩在墙角，压低了声音交谈。
李军找了个背风的位置，解开麻袋，把里面还带着冰碴子的大鱼一条条摆在草席上。
他刚摆好，一个穿着臃肿，提着菜篮子的大婶就凑了过来。
“后生，这鱼咋卖？”
“大的两块，小的一块五。”
李军报出价。
“这么贵？”
大婶咂了咂嘴，但眼睛却没离开那几条的鲤鱼。
“刚从河里捞的，你看，还动弹呢。”
李军用手指戳了戳鱼鳃。
“行，这条大的，给我来一条！”
大婶从兜里掏出两张一块的票子，递了过来，
开张顺利，
“这条我要了！”一个男子指着说道，
李军没急，他先收了大婶的钱，把鱼用草绳穿好递过去。
“下一位。”
“大家都别着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不到十分钟，大点的鱼就卖光了
看这里卖得快，
李军又急冲冲回去把剩下的鱼拿了回来，
李工程和陶建伟看见李军这么快就回来了，以为他遭遇到什么了
“怎么了，军儿，遇到啥事了？”
李军气喘吁吁，
“没有没有，买鱼的人多，很快就卖完了，我把剩下的也拿去卖了，咱们早点回去，顺便去逛逛百货大楼。”
“你们在这等我一会”
说罢便拿着剩下的鱼，继续前往黑市，
到了以后，经过众人众口相传，很快李军的鱼就被一抢而空。
一共卖了西十块，
回去后，李军分给陶建伟十五块，
“这是你的，别客套了，拿着钱一会看看有没有要买的。”
三人朝着百货大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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