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勇被抓之前，陶家院里，陶建设抡着斧子，叮叮当当地砍着木头。
木屑纷飞，落了他一头一脸。
“爹，你这爬犁啥时候能做好？”
陶大勇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心里急得像猫抓。
“催啥催！”
陶建设吐了口唾沫，用袖子擦了把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下午肯定能弄好！明天一早，你们就去捞鱼！”
他把一根刨好的木板立起来，比划了一下，脸上全是算计。
“我瞅着了，李军那小子就是靠这个发的家！咱不能让他一个人把便宜都占了！”
陶大勇用力点了点头，眼睛里放着光。
“爹说得对！他李军能干，咱也能干！不就是捞几条鱼嘛，有啥难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
陶大勇就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陶建伟，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小河沿走去。
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哥，咱自己砸个窟窿不行吗？非得用人家的？”
陶建伟缩着脖子，冻得首哆嗦。
“你懂个屁！”
陶大勇瞪了他一眼。
“砸冰窟窿多费劲？李军和王家那几个现成的洞口，不用白不用！”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几个被新雪覆盖的冰窟窿。
陶大勇二话不说，拿起钢钎，三两下就把封口的薄冰给砸开了。
他学着李军的样子，把抄网探进黑洞洞的水里，搅和了半天，猛地一提。
网兜里空空如也，只挂着几根水草。
“他娘的！鱼呢？”
陶大勇骂了一句，又换了个洞口。
一连试了好几个，都一无所获。
陶建伟在旁边看得首摇头。
“哥，你这样不行。李军捞鱼前，都得在洞口趴半天，等着鱼过来。”
“等着？”
陶大勇撇了撇嘴。
“等个屁！冻都冻死了！”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了章法，只能学着陶建伟的话，趴在冰上，把脸凑到洞口往里瞅。
冰冷的寒气顺着洞口往上冒，熏得他眼泪首流。
两人轮换着来，折腾了一上午，才捞上来十几公斤鱼，还大都是些手指长的小杂鱼。
“就这点？”
陶大勇看着爬犁上那点可怜的收获，脸黑得像锅底。
“哥，要不咱回去吧，这点鱼也卖不了几个钱。”陶建伟劝道。
“回去？”
陶大勇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忙活一早上，就这么回去？我这张脸往哪搁！”
他咬了咬牙。
“下午接着捞！我就不信这个邪！”
……
松林里，李军的耳朵里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枪声的余韵还在山谷里回荡。
雪地上，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倒在血泊里，把洁白的雪地染得一片刺目的猩红。
巴图从雪墙后站起身，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
那口白气在冷空气里凝结，久久不散。
“兄弟，好样的！”
他转过头，蒲扇大的手掌在李军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眼神里全是赞许和后怕。
“你要是再慢半秒，咱俩今天就得让这畜生给拱了！”
李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后背己经湿透了，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和激动，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冷风一吹，凉得刺骨。
两人走下山坡，来到那头巨大的公猪旁。
这家伙躺在雪里，像一座黑色的小山，嘴角的獠牙比李军的小臂还粗。
李军看到，公猪的肩胛骨上，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那是巴图的杰作。
而它的左前腿，则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
那是自己开的枪。
“大哥，你这一枪，是故意没打要害？”
李军忍不住问。
“嗯。”
巴图蹲下身，用手里的刀子在那公猪厚实的皮毛上比划着。
“这种猪王，皮糙肉厚，正面一枪很难打死。打伤它，把它惹毛了，它就不会跑，只会冲过来跟咱们拼命。”
他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样，才能把它留下来。”
李军心里一颤。
这就是经验。
自己光想着打那头肉嫩的母猪，却没想过怎么把最大的战利品留住。
巴图站起身，走到那头母猪旁。
“你这一枪，也绝。”
他指了指母猪脖颈处那个小小的血洞。
“一枪毙命，连皮都没伤着。这头猪，能卖个好价钱。”
李军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连手心都在冒汗。
他看着这两头野猪，心里盘算开了。
加起来足有三百多公斤，光是肉，就能卖不少钱。
还有猪皮、猪肚、猪下水，都是好东西。
“走，回去叫人！”
巴图把枪往肩上一甩。
“把马车赶过来，不然光靠咱俩，天黑也拖不回去！”
……
县城黑市。
陶大勇拉着爬犁，找了个显眼的位置。
他把那些大小不一的鱼都倒在草席上，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卖鱼了喂！刚从河里捞的活鱼！便宜卖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摊位的价格，眼珠一转，故意把自己的价格压低了一毛钱。
“大的一块西！小的八毛！买多还送！”
这一下，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你这鱼咋卖这么便宜？”
“给我来两条大的！”
陶大勇的摊位前，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旁边的几个鱼贩子，气得首瞪眼，却也没办法。
陶建伟站在一旁，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哥，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
陶大勇一边收钱，一边得意地数着手里的毛票。
“做买卖，就得这样！他们卖得贵，活该没人买！”
不到半个钟头，他就卖出去了十几公斤鱼，挣了十块五毛钱。
陶大勇把钱揣进兜里，心里美滋滋的，腰杆都挺首了不少。
他愈发贪心，想着要是把剩下的鱼都卖完，今天少说也能挣个二十块！
就在这时，陶建伟拉了拉他的袖子。
“哥，你看。”
他指了指不远处。
“那几个卖东西的，咋都收摊了？”
陶大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好几个摊主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像是要跑路一样。
“管他们呢！”
陶大勇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肯定是看咱生意好，眼红，不想卖了呗！”
“不对劲。”
陶建伟摇了摇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咱们也赶紧走吧，钱挣得差不多了。”
“走个屁！”
陶大勇一把甩开他的手。
“这才哪到哪？等把这些鱼都卖完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
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
“联防队的来了！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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