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有话好好说!向阳这不是还在练着嘛”
李淑芬反应过来,赶紧上劝说,
王建对着李淑芬说道,
“妈,你这就是在害他。”
他盯着李向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给我记住了!在山里,枪就是你的命!子弹是给你保命的,不是让你省着当传家宝的!”
“碰上活物,尤其是能要你命的活物,别说一袋烟,你连眨一下眼的时间都没有!”
“慢一秒,就是一条命!”
“你懂不懂!”
李向阳的嘴唇哆嗦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懂了。
他想起姐夫从爬犁上卸下来的那些狼尸,想起他胳膊上那个被撕开的血口子。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枪法,在真正的生死面前,屁都不是。
“姐夫……”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建军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的火气才算消了点。
李建国默默地给王建军倒了一碗酒。
“建军,吃饭。”
王建军端起碗,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才把胸口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吃完饭,李建国抽着烟,锅里的烟丝明明灭灭。
“建军,陈家那事……没完。”
他吐出一口浓烟,声音沙哑。
“陈家在苏家屯是大姓,沾亲带故的能有小半个村子。”
“今天你把他们兄弟俩打成那样,这梁子算是结死了。”
李淑芬也一脸愁容地看着他。
“以后你再来,可得当心点。”
“我知道。”
王建军点了点头,他从兜里掏出那一百二十多块钱,放在炕桌上。
“娘,这钱你拿着,给爹买药,剩下的给向阳攒着娶媳妇。”
李淑芬看着那堆钱,眼圈又红了,连连摆手。
“使不得,这钱是你拿命换来的,我们不能要。”
王建军语气坚定,
“我说了,这是陈家赔我老丈人的救命钱。”
他又看向李向阳。
“这几天别进山了,就在家练枪。”
他从兜里掏出几个空弹壳扔在桌上。
“练空枪,练举枪的速度,练瞄准的速度。什么时候你能一抬手,枪口就对准鸡窝里那只最肥的鸡,就算出师了。”
“过几天,我带你进趟山,让你见见真家伙。”
李向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那几个空弹壳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王建军站起身,把那两杆从陈家抵来的枪背在身上。
“这枪我先带走,省得放在你们这儿惹麻烦。”
他没再多说,牵着马,走出了院子。
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在苏家屯的土道上,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溜达了一圈。
马背上,三杆猎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村子里的人家,窗户后面,一双双眼睛,正惊惧地看着这个煞神。
王建军用这种方式,宣告着那两杆枪的归属。
也宣告着,他王建军的人,谁也别想碰。
……
陈家。
一股浓重刺鼻的草药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陈龙和陈虎像两条死狗,被扔在冰冷的土炕上。
两人的嘴都被打烂了,肿得像两根紫色的香肠,一动就牵扯着脸上的伤,疼得钻心。
右胳膊更是废了,软塌塌地垂着,连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外屋地。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她们是陈家兄弟的媳妇,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方蓉,妹妹方秀。
“姐,这可是个好机会。”
方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冰冷的狠厉。
“趁他们现在动不了,咱们……”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方秀吓得浑身一哆嗦,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疯了!杀人是犯法的!”
“犯法?”
方蓉冷笑一声,扒开她的手。
“他们打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犯法?”
“那个陈虎,喝了酒就拿你当畜生使唤,你忘了吗?”
方秀的眼圈红了,她咬着嘴唇,没说话。
“再说了,谁看见了?”
方蓉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
“就说是王建军打的,伤得太重,没救过来。谁能查出来?”
方秀还是摇头,脸上全是恐惧。
“不行……我不敢。”
她抓住姐姐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姐,咱们要是没了男人,队里会把咱们遣返回老家的。”
“咱们没介绍信,回去就是黑户,连口粮都没有,会饿死的!”
方蓉的眼神暗了下去。
这是她们最大的软肋。
当年,她们就是因为家里闹饥荒,才被爹娘卖到这关外来的。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方蓉咬着牙,恨声道。
方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凑到姐姐耳边,声音低得像耳语。
“姐,你放心,陈虎他……他早就不是个男人了。”
“什么?”
方蓉愣住了。
“我……我一首偷偷在他喝的水里下药。”
方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快意。
“他早就成了个活太监,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方蓉看着妹妹那张既恐惧又扭曲的脸,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从墙角的瓦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纸包打开,里面是黑乎乎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怪味。
“这是……?”
“耗子药,掺了点锅底灰。”
方蓉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把那黑乎乎的粉末,倒进了正在炉子上熬着的药罐里。
汤药“滋啦”一声,冒起一股黑烟。
她搅了搅,把药倒进两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
“一人一碗。”
她把其中一碗递给妹妹。
“你喂陈虎,我喂陈龙。”
方秀端着那碗颜色浑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汤药,手抖得像筛糠。
方蓉看着她,眼神冷了下来。
“你想一辈子被他当牛做马地使唤吗?”
方秀的身子猛地一震。
她抬起头,看着姐姐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充满了决绝的眼睛。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姐妹俩,一人端着一碗药,推开了里屋的门。
陈龙和陈虎像两条死狗,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方蓉走到炕边,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黑褐色的汤药,粗暴地捏开陈龙的下巴。
陈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方蓉手上加了力气,另一只手首接堵住了他的鼻子。
窒息感传来,陈龙的嘴下意识地张得更大。
方蓉毫不犹豫,将一整勺药灌了进去。
汤药顺着喉咙流下,陈龙剧烈地呛咳起来,可嘴巴被死死捏住,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响。
方蓉面无表情,一勺接着一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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