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到后半夜，终于小了些，淅淅沥沥地打在空调外机上，像细碎的叩门声。苏晚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非遗纹样改到眼酸，伸手去够桌边的咖啡杯，却摸了个空——杯子早见了底。
她揉着太阳穴起身，刚走到客厅，就听见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这个时间，会是陆承宇？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带着雨气的凉意涌进来。陆承宇站在门口，西装外套的肩头湿了一片，头发梢还滴着水，手里却稳稳托着一个银色的保温盒，像是怕里面的东西被淋到，特意护在怀里。
“你怎么还没睡？”他看见客厅亮着的灯，又看到站在茶几旁的苏晚，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苏晚没回答，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保温盒上。这半个月，他总是回来得很晚，有时她己经睡熟，第二天只看到他留在餐桌上的空碗——他似乎总在避开与她同桌吃饭的机会。
“这是什么？”她指了指保温盒，声音比自己预想中要轻。
陆承宇这才像是想起怀里的东西，抬手将湿发往后捋了捋，走进来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路过你之前说的那家老字号，看见还开着，就买了点。”
苏晚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之前说过的那家老字号糖水铺，在老城区，离他公司很远，而且只营业到晚上十点。现在己经凌晨一点，他怎么会“路过”？
她没戳破，伸手打开保温盒。里面是她爱吃的红豆沙，还冒着热气，上面撒了一层细碎的桂花，是她以前最爱的样子。结婚后，她忙设计，他忙项目，两人再也没一起去过那家糖水铺。
“你……”苏晚刚开口，就被陆承宇打断了。他脱下湿外套搭在椅背上，转身想去书房：“你要是饿了就吃点，我先去处理点工作。”
“陆承宇，”苏晚叫住他，指尖捏着保温盒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负责的非遗模块卡了壳？”
陆承宇的脚步顿住，背对着她，没说话。
苏晚继续说：“上周我跟团队开会，说找不到合适的非遗传承人合作，第二天就有个老艺人主动联系我们，说愿意合作。今天我问那个老艺人，他说有人提前跟他沟通过，还帮我们垫付了一部分合作费用——是你做的，对不对？”
客厅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断断续续。过了好一会儿，陆承宇才缓缓转过身，眼神里少了些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复杂。
“我只是不想项目因为这种事耽误进度。”他说，语气还是淡淡的，却没了之前的强硬。
苏晚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他明明做了这么多，却从来不肯说出口。就像他明明记得她爱吃的糖水，却只说是“路过”；明明担心她加班太累，却只在她晕倒时才笨拙地递上一杯热粥。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陆承宇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温盒上，又移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我以为……你不想我插手你的工作。”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扎在苏晚心上。原来他不是冷漠，只是用错了方式。他以为她要的是职场上的“公平”，却忘了她更想要的，是婚姻里的“并肩”。
苏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红豆沙，递到他面前：“有点烫，你也尝尝吧。”
陆承宇愣了一下，看着她递过来的勺子，犹豫了几秒，还是微微弯腰，张口接住了。红豆沙的甜意混着桂花的香，在嘴里散开，是他们刚恋爱时，一起在糖水铺里尝过的味道。
“还跟以前一样甜。”他轻声说，眼里的冰意，似乎在这一刻，融化了一点。
苏晚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又舀了一勺自己吃。温热的糖水滑进胃里，暖得她眼眶有些发湿。或许，他们之间的那道墙，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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