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的城郊,本是枯槁萧瑟的景象,可当苏泠冰跟着舞汐羽踏入这片桃花林时,却仿佛闯入了春日的幻境。漫天粉色的桃花瓣随风飘落,铺就了一条通往林深处的花径,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温暖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舞公子,查案为何要来此处?”苏泠冰站在桃花林入口,眉头微蹙。她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气息不对劲——明明是残冬时节,桃花却开得如此绚烂,空气中除了花香,还萦绕着一丝微弱却熟悉的妖气,显然是舞汐羽用妖法营造出来的。
舞汐羽转过身,唇角噙着惯有的散漫笑意,桃花眼在漫天桃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苏大夫,查案也需要放松心情。你看这桃花开得如此好看,正好可以缓解连日查案的疲惫。况且,我听说这片桃花林里,藏着能让人显露真心的灵力,或许能帮我们找到下蛊者的线索。”
苏泠冰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却也没有转身离开。她提着药箱,跟着舞汐羽沿着花径往前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她知道,舞汐羽绝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这里,他定有别的目的,只是她暂时猜不透而己。
两人走到桃花林中央的凉亭坐下,舞汐羽抬手为她斟了一杯茶,茶水清澈,漂浮着几片桃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大夫,尝尝这桃花茶,是我用妖法特制的,能清心凝神。”
苏泠冰没有接茶杯,只是淡淡道:“我从不喝陌生人递的茶。”
舞汐羽无奈地笑了笑,将茶杯放在石桌上:“苏大夫还是这么警惕。也罢,那我们聊聊别的——你说,人为什么会为情所困?就像上次你救治的那个少女,为了一个男人,竟不惜自残。”
苏泠冰垂眸,看着石桌上的茶杯,语气平淡:“情是无形之物,却能影响人的心智。那些为情所困的人,不过是被情感左右,失去了理性判断。于医者而言,情是致病之源,无益于身心健康。”
舞汐羽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那苏大夫,你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吗?比如开心、难过、喜欢……”
“没有。”苏泠冰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自幼专注医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治病救人上,从未有过所谓的情感波动。对我而言,只有病症与解药,没有喜怒哀乐。”
舞汐羽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泛起一缕淡白色的妖气,悄然融入空气中。他看着苏泠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苏大夫,你看那边。”
苏泠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桃花林深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她救治的那个因情自残的少女。少女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泣,面前站着一个男子,神色冷漠地转身离去,留下少女独自在原地崩溃。
“这是……”苏泠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记得这个场景,正是上次救治少女时,少女向她描述的画面。可这里明明是舞汐羽用妖法营造的桃花林,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这是幻境。”舞汐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我用妖法重现了少女的经历,想看看苏大夫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有一丝情感波动。”
苏泠冰瞬间回过神,眉头紧锁:“舞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苏大夫所谓的‘无心情感’,究竟是天生如此,还是另有隐情。”舞汐羽说着,指尖妖气涌动,幻境中的场景骤然变化——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医馆场景,正是苏家医馆的诊室。
幻境中,年幼的苏泠冰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医书,祖父站在她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冰儿,医者大忌,便是动了恻隐之心。你要记住,无论面对何种病人,都要保持理性,不可被情感左右。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者。”
年幼的苏泠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祖父,我记住了。我一定会专注医术,不被任何情感影响。”
苏泠冰看着幻境中的场景,身体微微一震。这是她童年的记忆,祖父从小就教导她,医者要冷静理性,不可动情感,所以她一首严格要求自己,将所有情感都封闭起来,专注于医术。可她从未想过,这份“无心情感”,或许并非天生,而是被祖父的教导,被多年的习惯,强行压制住了。
“苏大夫,看到童年的记忆,你就没有一点感触吗?”舞汐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切的探究。
苏泠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不过是过往的记忆罢了,没有什么感触。祖父的教导是对的,只有保持理性,才能更好地治病救人。”
舞汐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没有放弃。他指尖妖气再次涌动,幻境中的场景再次变化——医馆消失了,两人又回到了桃花林。这一次,桃花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漫天桃花瓣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舞汐羽缓缓走到苏泠冰面前,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片桃花瓣,动作温柔,眼神专注:“苏大夫,若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有人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苏泠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与妖气混合的味道。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舞公子,请自重。我对所谓的表白,没有任何兴趣。”
舞汐羽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他本以为,通过幻境重现那些能触动人心的场景,总能让苏泠冰露出一丝情感波动,可没想到,她的心就像一块万年寒冰,无论如何试探,都无法融化分毫。
他不甘心,指尖妖气暴涨,幻境中的场景瞬间变得激烈起来——桃花林突然燃起大火,漫天的桃花瓣变成了燃烧的火焰,朝着两人扑来。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仿佛真的置身于火海之中。
“苏大夫,快跑!”舞汐羽大喊一声,伸手想要拉她的手。
苏泠冰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冷静地看着周围的火焰,眼神锐利:“这不是真的,依旧是幻境。火焰没有温度,烧焦的味道也是假的,是你用妖法制造出来的假象。”
舞汐羽看着她如此冷静的反应,心中的挫败感达到了顶峰。他撤去妖法,漫天的火焰瞬间消失,桃花林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空气中的浪漫气息,多了一丝尴尬。
“你怎么知道这是幻境?”他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医者对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苏泠冰解释道,“真正的火焰会有灼热感,会让空气变得干燥,可这里的火焰,除了视觉和嗅觉上的假象,没有任何真实的触感。而且,你周身的妖气在制造幻境时会变得紊乱,我能清晰地感知到。”
舞汐羽沉默了,他看着苏泠冰,眼中的戏谑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活了九世,见过无数人,却从未见过像苏泠冰这样的女子——她冷静、理性,仿佛世间所有的情感都与她无关,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探究,想知道她的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如表面这般空空如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大夫,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情感?”他忽然开口,语气认真,“比如被人保护的温暖,被人关心的喜悦,喜欢一个人的心动……”
苏泠冰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对视。他的桃花眼中,充满了真诚的探究与一丝心疼,让她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或许是吧。自小祖父就教导我,情感是医者的大忌,所以我从未尝试过去感受情感,也不知道情感究竟是什么滋味。”
舞汐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告诉她,情感不是大忌,情感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他想带她体验所有的喜怒哀乐,让她知道心动的滋味,让她知道被人疼爱的温暖。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苏泠冰的心防太重,需要时间慢慢融化。
“苏大夫,”他忽然笑了,恢复了往日的散漫,“或许,你不是没有情感,只是你的情感被什么东西封印起来了。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找到解开封印的方法,让你体验到真正的情感。”
苏泠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波动。她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朝着桃花林外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日还要继续查案。”
舞汐羽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渐渐变得坚定。他知道,想要融化苏泠冰这颗冰封的心,很难,但他不会放弃。他快步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桃花瓣落在两人的肩头,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粉色的纱衣。
“苏大夫,你等着,”他在心中默念,“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我心动,让你知道,情感不是致病之源,而是世间最珍贵的解药。”
走出桃花林,残冬的寒风再次袭来,吹散了身上的桃花香气,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的微妙氛围。苏泠冰走在前面,脚步平稳,心中却不像表面那般平静——舞汐羽的幻境试探,让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无心情感”,或许真的不是天生如此,而是被某种力量封印或压制了。
而舞汐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他更加确定,苏泠冰的“无心”状态绝非天生,而是被人为取走了“情丝”——只有失去了情丝的人,才会对所有的情感都无动于衷,才会内心空空如也。他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帮苏泠冰找回情丝,让她体验到真正的情感。
马车行驶在返回京城的路上,车厢内一片寂静。苏泠冰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风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幻境中的场景——祖父的教导、燃烧的火焰、舞汐羽温柔的眼神。她不知道,这份微妙的波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平静的心湖,似乎被舞汐羽这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舞汐羽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沉思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知道,今天的幻境试探虽然没有让苏泠冰露出情感波动,却让他更加了解她,更加坚定了要帮她找回情丝的决心。这场关于情感的试探,只是一个开始,他与苏泠冰的宿命纠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在京城的国师府内,国师正站在水晶球前,看着桃花林中发生的一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舞汐羽,苏泠冰,”他低声呢喃,语气冰冷,“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找到情丝的秘密吗?等着吧,我会让你们永远都无法体验到情感的美好,让你们在痛苦中,一步步走向毁灭!”
水晶球中的画面渐渐消失,国师转身走向密室,手中握着一枚黑色的丹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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