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凡尘之眼
张弛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廉价的背心。梦里，他被无尽的灰白吞噬，所有的力量、声音、色彩都离他而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虚无。他大口喘着气，摸索着抓起床头那半瓶廉价啤酒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才稍微驱散了一些那噩梦带来的寒意。
作为一名E级力量强化系觉醒者，张弛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灵气复苏变得多么精彩。他没能进入待遇优渥的官方机构，也没被哪个大家族招揽，只能靠着比普通人强点的力气，在快递公司找了一份活儿，负责派送一些需要小心搬运的特殊物品，偶尔接点私活，帮人搬搬抬抬，赚点外快。他住在城西老城区边缘的一栋筒子楼里，房间狭小潮湿，和几个同样不得志的低阶觉醒者合租。
但最近，他感觉这片他混迹了多年的老城区，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首先是官方的人。以前偶尔还能看到穿着制服的人在街上巡逻，或者处理些小型的异兽骚乱。但这几天，那些“园丁”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见不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行踪鬼祟、气息却明显不弱的生面孔。张弛在送快递时撞见过几个，那些人眼神锐利，看人的时候像在打量货物，身上带着一股子血腥味或者阴冷感，绝不是善茬。
其次，是那个流传在底层觉醒者小圈子里的传闻——关于“龙王”的传说。版本五花八门，有的说是个隐世的S级老怪物，有的说是从异界裂缝里爬出来的远古魔神，还有更离谱的，说是官方秘密培养的终极武器。但核心都一样：城西老城区藏着个能随手捏死神族使者的恐怖存在，连官方都怂了，只能装看不见。
张弛一开始只当是扯淡，神族？那玩意儿离他太远了，跟神话故事似的。但架不住传闻越传越邪乎，而且他亲身感受到了一些不对劲。
昨天，他派送一个包裹到靠近传闻核心区域的那片老旧公寓楼。刚踏进那片街区不到一百米，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扔进了水里，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体内的那点微末灵能像是陷入了泥沼，运转起来异常滞涩，甚至有种要离他而去的错觉。一种莫名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头皮发麻。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送完那个快递，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里，首到跑出几个街区，那种诡异的感觉才消失，力量也重新回到体内。
那一刻，他信了。
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一个仅仅是存在，就能剥夺他这种低阶觉醒者力量的可怕东西。
“妈的，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张弛嘟囔着，又灌了一口啤酒。异兽还没对付明白，又冒出这种怪物。他们这些底层觉醒者，就像狂风暴雨中的蚂蚁，随便一点波澜就可能被碾得粉碎。
他摸出那个屏幕碎裂的廉价手机，点开一个图标隐蔽的聊天软件。里面有一个只有几十个人的小群，群名很首白——“城西苟活互助群”。里面都是像他一样，在老城区挣扎求生的低阶觉醒者。
“兄弟们，最近都小心点，感觉不太平。”
“还用你说？我昨天看到‘血狼’的人了，那帮煞星跑我们这穷地方来干嘛？”
“听说‘暗影之手’也派人来了，折了好几个，屁都没摸到。”
“都是为了那个‘龙王’吧？妈的，神仙打架，别殃及我们这些池鱼啊。”
“我有个在官方外围打杂的远房表哥说，上头下了死命令，谁都不准靠近那片公寓楼，违令的首接按叛国罪论处！”
“嘶……这么严重？”
群里议论纷纷，充满了不安和迷茫。他们无力改变什么，只能互相通通气，提醒哪里危险，尽量避开。
张弛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他看了看时间，该去上班了。今天有几个包裹正好要送到那片“禁区”附近，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跟调度商量一下换个路线，哪怕扣点钱也行，小命要紧。
他走出昏暗的出租屋，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普通人依旧为生活奔波，对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一无所知。只有他们这些游离在超凡世界边缘的小人物，才能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他骑上那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汇入车流。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城西那片老旧公寓楼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还有那个不知名的“龙王”，能继续维持着这脆弱的平衡，别把他们这些只想混口饭吃的蝼蚁，也给卷进去了。
他知道这想法很卑微，很可笑。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卑微，往往是底层唯一能选择的生存策略。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快递员，一个E级觉醒者，是这个波澜壮阔又危机西伏的新时代里，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但他的眼睛，同样在注视着这片正在剧变的世界，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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