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凡尘与神域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
凌默依旧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出门，去同一个菜市场，买差不多的蔬菜。他会走过那条总是飘着油烟味的小吃街，绕过那家永远排着长队的奶茶店，然后提着简单的食材，回到那间昏暗的老旧公寓。
他像一个最普通的租客，沉默，低调，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了这片老城区的背景噪音里。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比如，他偶尔会在楼道里遇见隔壁那个女孩。女孩依旧低着头，脚步匆匆，但在几次擦肩而过后，凌默注意到，她身上那种极其微弱的“共鸣感”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像最初那样，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她体内那颗深埋的“种子”，在无知无觉中，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着空气中游离的、稀薄的灵能。
凌默对此并无意干预。这就像走在路上，看到路边石缝里挣扎出一株嫩芽，他不会特意去踩上一脚，也不会好心去浇灌。存在，即是其自身的因果。
又比如，他能感觉到，城市里那些属于官方的“眼睛”虽然撤走了，但某种更宏观、更间接的观测并未停止。天空偶尔有搭载特殊感应器的无人机以非巡逻路线飞过，城市灵能背景辐射的监测网络似乎也进行了一次静默的升级。他们像小心翼翼的园丁，不敢靠近沉睡的猛兽，只敢在笼子外远远地投来窥探的目光。
凌默并不在意。只要不来打扰他的安宁，他们愿意看，便看吧。
这天下午，他像往常一样，提着几个土豆和一把青菜往回走。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街角。
那里围着一小群人，中间是一个穿着时髦、头发染成亮蓝色的年轻男人。他正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掌，掌心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水球般的物质，引得周围几个年轻女孩发出阵阵惊呼。
“看见没？这就是水系异能！哥们儿我刚刚通过D级评定！”蓝发青年炫耀着，控制着水球变成一只小鸟的形状，扑棱着翅膀飞了一圈，又散成水雾，引来更多赞叹。
“好厉害！”
“觉醒者大人真帅！”
“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凌默平静地看着。
D级异能，能量强度微弱，控制精度粗糙，形态变化徒具其表，本质不过是引动了周围空气中本就存在的水分子进行粗浅的排列组合。
在他那破碎的记忆里，曾有一个时代，掌控江河湖海、呼风唤雨的水神，其威能足以倾覆大陆，其形态可化为亘古不化的玄冰，亦可蒸腾为弥漫世界的迷雾。
相比之下，眼前这拙劣的表演，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绿灯亮了。
凌默收回目光，随着稀疏的人流走过斑马线。那蓝发青年和围观者的惊叹声被甩在身后，迅速消散在城市的喧嚣里。
凡人的欢喜，凡人的追求，如此渺小，又如此……真实。
他回到公寓，开始准备一顿极其简单的晚餐——清水煮土豆，烫个青菜。厨房里只有一口旧锅，一个砧板，一把菜刀。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规律性。
他不需要这些食物提供的能量，但这具身体需要维持基本的生理机能，而这个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对当前“存在”状态的锚定。
就在他将切好的土豆块放入锅中，打开老式燃气灶的旋钮，幽蓝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时——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但在他的感知层面，一场无声的风暴己然掠过。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极其隐蔽、带着审视与探测意味的精神波纹，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悄无声息地扫过了这片区域，重点在他所在的这栋公寓楼上停留了大约零点三秒。
这股精神力的性质，与之前那个叫米迦尔的神族使者同源，但更加精妙，更加隐蔽，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不像米迦尔那样带着情绪化的高傲。
来得很快，撤得更快，如同受惊的触角。
凌默拿起盐罐，往锅里撒了少许盐。
他知道，这不会是结束。
神族，显然并未放弃。他们换了一种更谨慎，或者说，更狡猾的方式。
他盖上锅盖，任由水汽在狭小的厨房里弥漫。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暖橙色。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文明的轮廓。
锅里的水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凌默站在灶台前，身影在蒸腾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就像这锅即将煮沸的清水，表面平静，内里却己暗流涌动。神族的窥探，女孩体内神秘的种子，人类官方的戒备……这一切，都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而他，这条蛰伏于凡尘俗世深处的远古黑龙，依旧在等待着。
等待水沸。
等待风起。
或者，等待某个按捺不住的家伙，亲自来搅动这潭愈发不平静的池水。
(http://www.220book.com/book/XDM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