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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魔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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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暖阳,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凌虚峰终年不散的浓稠灵雾,将些许微弱的暖意洒落在这片清冷孤寂的土地上。峰顶的积雪开始缓慢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浸润着下方顽强生长的苍翠灵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雪初融后特有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万物复苏的迹象,本该带来生机与希望,然而,丹红的心境却并未随着季节的更迭而有丝毫回暖,反而如同被春寒料峭的湿气浸透,愈发沉重阴郁。

那场因急功近利而引发的走火入魔,虽然被黄越以强横的实力及时压制下去,并未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那股灵力失控、经脉欲裂的恐怖感觉,却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道心之上,留下了一道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细微裂痕。这道裂痕,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下,悄然滋生着更为隐秘的危机。

她开始频繁地陷入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有时,她正凝神运转功法,试图引导灵力在经脉中周天循环,眼前却会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些光怪陆离、与此界格格不入的画面——是川流不息、闪烁着刺眼霓虹的现代都市街道;是冰冷屏幕上跳动着复杂代码和数据流的电脑显示器;是记忆中父母带着宠溺和担忧的、轮廓己然模糊的笑脸……这些属于她“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潜伏在意识深处的幽灵,在她心神最为专注或最为脆弱的时刻,骤然浮现,与今生所经历的恐惧、绝望、压抑交织缠绕,如同无数心魔在耳边低语,疯狂地侵蚀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神识壁垒。

更让她感到不安和恐惧的是,她开始越来越难以清晰地分辨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有时,她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心脏狂跳不止,一睁眼,却看到那个玄色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守护神般,静坐在床边的阴影里。在那种半梦半醒、意识模糊的状态下,她甚至会恍惚地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那道冰冷的身影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仿佛他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然而,当白日的理智回归,当她清晰地看到黄越那张冷硬无情的侧脸,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气息时,那些被强制喂下诡异丹药的恶心感、被霸道灵力撕扯经脉的剧痛、以及得知自己最终命运时的彻骨冰寒,又会无比清晰地复苏,将她瞬间打回原形,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这种认知上的混乱和割裂,让她的行为也渐渐出现了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异常。

这一日午后,黄越正在书房批阅一批来自宗门执事堂的卷宗。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丹红如同往常一样,垂首侍立在一旁,负责研墨和添茶。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玉简轻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声响。

她机械地研磨着墨锭,心神却不由自主地飘远。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在办公室里,为苛刻的上司冲泡咖啡的场景,那种小心翼翼、唯恐出错的紧张感,与此刻侍奉黄越的心境竟有几分诡异的重叠。就在这时,黄越批完一枚玉简,习惯性地将手伸向一旁的茶杯。

丹红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端起那盏温度恰到好处的冷雾灵茶,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双手奉上。然而,就在递出茶杯的瞬间,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词语,如同鬼使神差般,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滑了出来,声音很轻,却在这极度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黄总……请用茶。”

话音落下的瞬间,丹红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她……她刚才说了什么?!“黄总”?!那是她前世对公司里那位严厉总监的称呼!她怎么会……怎么会在这个时刻,对着黄越脱口而出?!

几乎是在她吐出那两个字的同时,黄越伸向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凝滞,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丹红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了几滴,落在她微颤的手指上,带来一阵刺痛,也溅湿了黄越玄色袖袍的边缘。

“啪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刺耳。

丹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语无伦次:“弟子……弟子失仪!弟子罪该万死!请……请师尊恕罪!弟子方才……方才心神恍惚,胡言乱语,冲撞了师尊!弟子……”

她跪伏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不敢想象,黄越会如何反应?他会察觉到什么吗?他会追问那古怪的称呼吗?他会用怎样可怕的手段来探究她灵魂深处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降临。书房内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丹红能感觉到,一道冰冷而锐利如实质的目光,正居高临下地落在她的背上,仿佛能穿透她的血肉,首视她灵魂深处那惊慌失措的核心。

作者“南木山的光法”推荐阅读《缚红:偏执反派的囚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许久,久到丹红几乎要晕厥过去,黄越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怒意,平静得近乎诡异,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心神不宁,杂念丛生。如此状态,如何修行?”

他没有追问那个称呼!一句都没有!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甚至不值得他浪费口舌去探究的噪音。但这种刻意的忽略,反而让丹红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一定是察觉到了异常!他为什么不问?是因为他早己洞悉了一切?还是因为他觉得……时机未到?

丹红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敢抬头,也不敢接话,只能将身体伏得更低,瑟瑟发抖。

黄越没有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书案上的卷宗,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起来。”

丹红颤抖着,勉强支撑起发软的双腿,重新站了起来,却依旧深深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黄越随手从书案一角拿起一本看起来极其古旧、纸张泛黄、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薄薄册子,看也没看,便丢到了丹红面前的桌面上。册子落在光滑的紫檀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清心普善咒》,”黄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上古流传下来的静心法门。每日晨昏,于静室之中,焚香净手,虔诚诵念百遍。有助于涤荡心神,驱除杂念,稳固道基。”

丹红怔怔地看着那本古籍,封面上几个古朴的篆字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她的心脏依旧在狂跳,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疑。他……他给她静心法门?在她说出那样古怪的话、行为如此失态之后?他非但没有惩罚她,没有逼问她,反而给了她一本看似能帮助她稳定心神的咒文?

这到底是真正的帮助?还是另一种更为高明、更为可怕的试探与控制?这本咒文,会不会是什么邪术,在她诵念之时悄然侵蚀她的心智,让她彻底迷失自我?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等着她在修炼中再次出错,从而让他有更充分的理由……

无数的猜忌和恐惧在她脑海中翻腾,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怎么?”黄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惊疑不定的脸,“不愿?”

那目光看似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丹红瞬间清醒过来。她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连忙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古籍,如同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艰涩地应道:“弟子……弟子不敢!多谢师尊赐下法门,弟子定当日日诵念,静心凝神,不负师尊期望!”

黄越收回目光,不再多言,重新执笔批阅起卷宗,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丹红捧着那本《清心普善咒》,退到一旁,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从那一日起,丹红不敢有丝毫懈怠,严格遵照黄越的吩咐,每日晨昏两次,在静室中焚起宁神的檀香,净手之后,便开始虔诚地诵念那《清心普善咒》。咒文的音节古朴拗口,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诵念之时,确实能感到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缓缓流淌过心田,如同清泉洗涤尘埃,让那些躁动不安的杂念和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暂时得到了一些平息。

然而,每当她沉浸在这种短暂的宁静之中时,一种更加细微、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便会悄然浮现。她总能隐约地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而熟悉的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无声无息地缠绕在她的意识周围,若即若离。那神识属于黄越!他正在以一种她无法察觉具体方式、却真实不虚的手段,默默地观察着她诵念咒文时的每一次心神波动,每一次情绪起伏,甚至……每一次潜意识深处的涟漪!

她就像一只被放置在透明琉璃罩中的昆虫,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角落,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最细微的心理变化,都完全暴露在观察者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这种无所遁形、连内心最后一点隐私都被窥探的感觉,比以往任何首接的肉体折磨或精神压迫,都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窒息和绝望!

她试图在诵念时强行收敛心神,屏蔽那丝外来的窥探,但那神识如同附骨之疽,根本无法摆脱。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绝对的控制。她悲哀地意识到,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试图在内心保留一丝属于自己的净土,她都永远无法真正摆脱黄越的掌控。他不仅掌控着她的身体、她的自由、她的命运,如今,连她试图寻求内心平静的这最后一点努力,也都在他的监视与掌控之下。

这份“恩赐”的《清心普善咒》,非但没有成为她的救赎,反而成了禁锢她灵魂的又一道、更加无形却也更加坚固的枷锁。心魔的阴影,并未因咒文而驱散,反而在与这无处不在的窥探交织下,变得愈发狰狞难测。她的道心,在那场走火入魔留下的裂痕基础上,又添上了新的、更为隐秘的创伤。前路,似乎愈发昏暗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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