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当众打脸
揣着那烫手又让人晕乎乎的西千八百块巨款，李富贵感觉走路都飘了。
昨天那个蹲在角落没人搭理的穷小子，今天摇身一变，成了小东门一颗冉冉升起的……呃，骗子界新秀？
他先去早点摊，豪横地要了两笼肉包子，一碗稠糊糊的胡辣汤，吃得满嘴油光，肚皮撑得滚圆。结账的时候甩出去一张百元大钞，听着老板找零时叮当作响的硬币声，他觉得这大概就是“富贵”响动。
吃饱喝足，他也没急着再去摆摊。而是在市场里瞎晃悠，看啥都觉得便宜，看谁都像潜在的“肥羊二号”。他甚至开始琢磨，用这笔钱当本钱，再去弄点“高仿”货，把这骗人……啊不，把这生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果然，人有钱，胆就壮，想法就浪。
第二天，他又回到了昨天那个主干道边上的老位置。这次，他不仅拿出了剩下的那几件真“破烂”，还特意把那枚“雍正母钱”的剧本，在心里打磨了好几遍，准备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也许是因为兜里有钱腰杆硬，也许是因为昨天成功了一次有了经验，他今天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了。吆喝声大了点儿，跟人扯淡时也少了些畏畏缩缩。
还真让他又勾搭来一个潜在客户。是个穿着夹克、戴着眼镜，看着像老师或者坐办公室的中年男人，对那半块残玉有点意思，俩人正搁那儿掰扯价钱呢。
李富贵心里美得冒泡，觉得今天又能开张了。他正唾沫横飞地吹嘘这残玉是“汉代王爷墓里抠出来的，虽然残了，但研究价值顶破天”时，一个身影跟炮弹似的冲到了他的摊子前。
正是昨天那个“金链子”！
只不过，这会儿的“金链子”完全没有昨天的“豪爽”和“得意”，他脸憋得通红，眼珠子瞪得跟牛蛋似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他手里死死攥着那枚“雍正母钱”，因为用力，手指头关节都白了。
“王八羔子！小畜生！你敢卖假货坑老子！！”金链子的吼声，跟个炸雷一样在市场里爆开，瞬间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来。
李富贵心里“卧槽”一声，知道坏菜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脸上挤出点比哭还难看的笑：“老板，您……您这说的啥话？咱们钱货两清，买定离手，这规矩您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姥姥！”金链子气得浑身首哆嗦，把手里那枚铜钱差点怼到李富贵脸上，“狗屁的母钱！这他妈就是个修过的破烂！边儿上这儿！看见没？拿锡补的！重新做的锈！是他妈埋地里沤出来的！你个小逼崽子敢骗到老子头上！”
他嗓门贼大，字字清楚，生怕旁边的人听不见。
李富贵心里慌得一匹，但知道这会儿绝不能软。他把脖子一梗，拿出早就备好的词儿，声音也拔高了：“你放狗屁！你说是修的就是修的？你看走眼了就想耍赖？古玩行的规矩，打眼了自认倒霉！要是你捡了漏，转手卖个八万十万，你还能分我钱不成？现在觉着‘看走眼’了就想退？天底下哪有这种美事儿！”
他这话，一半是反驳，一半是提醒周围看热闹的——这行就这鸟规矩，别想坏规矩！
果然，周围响起了一片嘀咕声。
“是啊，古玩行就这德行，买定离手……”
徐向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打眼了只能怪自己眼瞎……”
“这小年轻说的在理儿……”
金链子见李富贵不但不认账，还敢反过来呛他，更是火冒三丈，脸气成了紫茄子。他指着李富贵鼻子骂：“你个小杂种！嘴还挺硬！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必须退钱！不退老子把你摊子砸稀巴烂！”
“你砸一下试试！”李富贵也豁出去了，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伙儿可都看着呢！你动下手试试！看警察来了逮谁！”
俩人就这么当街吵吵起来了，一个脸红脖子粗地骂街，一个死咬着行规不松口。唾沫星子乱飞，场面那叫一个火爆。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摇头晃脑的，还有眼神闪烁，不知道琢磨啥的。
那个原本对残玉有点意思的“夹克男”，一看这阵势，赶紧把玉撂下，跟躲瘟神似的溜了，临走还瞥了李富贵一眼。
李富贵心里哇凉哇凉的。完了，这单买卖又泡汤了。但他嘴上不能输，依旧跟金链子吵得唾沫横飞。
金链子虽然气得要死，但毕竟自诩是个体面人（自认为），真动手他也掂量。被李富贵用行规怼得没话说，加上周围人七嘴八舌，他感觉自己像个纯傻逼，花了小五千，买了个笑话，还当众被人当猴耍。
那种又羞又怒的感觉，让他差点原地爆炸。
“好！好！你小子牛逼！”金链子喘着粗气，眼神跟毒蛇似的死死盯着李富贵，好像要把他生吞了，“我记住你了！咱们没完！走着瞧！”
说完，他狠狠地把那枚“雍正母钱”摔在地上（幸好是土地，没摔坏），又上去跺了一脚，然后扒拉开人群，灰溜溜地、却又带着一股子狠劲儿走了。
这场风波，表面上看是李富贵“赢”了。
但李富贵戳在那儿，一丁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周围那些看客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那里面有鄙视，有嘲笑，有看乐子，还有毫不掩饰的恶心。
“啧啧，看着挺老实个小伙子，原来是个卖假货的……”
“以后可得离他远点儿……”
“我就说嘛，他那些玩意儿看着就不对劲……”
“这下好了，名声臭大街了……”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
他知道，他完犊子了。至少在小东门这一亩三分地，他李富贵（或者李鬼鬼）这名字，算是跟“骗子”锁死了。之前靠“雍正母钱”蒙来的那点虚假自信，被当众扒了个精光，摔得稀碎。
他默默地蹲下身，把被金链子踩了一脚的铜钱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土，跟那几件没人要的“破烂”一块儿，重新包好。
在周围一片或明或暗的鄙视目光中，他灰头土脸地收拾起根本不算摊位的“摊位”，低着头，挤出了人堆。
背后的指指点点和嘀咕声，像鞭子一样，抽得他脊梁骨生疼。
又臊，又恼，又他妈绝望。
刚刚揣进兜里还没捂热乎的“巨款”，这会儿也变得烫手起来，这“富贵”路，还没迈开两步，就一头栽进了臭水沟，溅了一身腥臊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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