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之骑马回府，风把他的披风掀得猎猎响。他一进书房，暗卫首领己经在等。
“查到了。”暗卫低声说，“药铺老板认出那人——是李妃宫里的采办太监，叫刘顺。五天前，他在城西一家黑市买了三包‘牵机散’的辅料。”
顾昀之没说话，只把外袍脱下扔在椅上。
“交易地点呢？”
“在李妃乳母的外宅后巷。咱们的人翻了墙进去看过，地上还有烧过的纸灰，像是刚毁过账本。”
顾昀之冷笑一声：“手脚倒是利索。”
“更关键的是，”暗卫往前一步，“宫门记录显示，刘顺那天进出两次，第二次出来时，正好和李妃身边张嬷嬷碰头。两人说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张嬷嬷给了他一个布包。”
顾昀之手指敲了敲桌面：“布包里是什么？”
“不知道。但当天晚上，公主府送喜酒的太监就病了，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第二天才缓过来，可那壶合卺酒……是他亲手端上去的。”
顾昀之眼神一冷。
“所以毒是从这儿来的？先由刘顺买药，交给张嬷嬷，再通过生病的太监换掉酒？”
“属下怀疑是这样。”
顾昀之站起身，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他盯着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刘顺”，指尖慢慢着左手玉扳指。
那扳指边缘有道细痕，是他小时候赵灵曦用簪子刻的。
她说：这是我们的信物。
他声音低下去：“调出李妃这三个月的所有流水账。赏了多少人，用了多少药材，换了几个宫女，全都给我列出来。”
暗卫点头：“要不要首接抓刘顺？”
“不行。”顾昀之摇头，“现在动手，李妃立刻就会藏东西。她不是蠢人，等她察觉不对，证据全没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
顾昀之走到窗边，月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我不等了。”他说，“我要让她自己露出破绽。”
他转身提笔，刷刷写下几行字。
“第一，派两个人，扮成御膳房采买的，混进李妃宫里。借口换香炉灰，把没烧完的安神香带出来。”
“第二，让太医院那个姓王的太医，明天以‘例行问诊’为由，去李妃那儿走一趟。她的药，必须拿到手。”
“第三，京兆尹那边，封锁所有李妃宫外联络的线。谁给她传话，谁给她送东西，记下来，但别动。”
暗卫接过纸条：“大人，您是不是……准备收网了？”
顾昀之没答。他把最后一封信封进漆匣，放进书案最底层的抽屉里，咔哒一声上了锁。
然后他轻轻说了句：“是时候了。”
暗卫心头一震，低头退出去。
屋里只剩他一人。
他站在原地，手还搭在抽屉把手上，指节发白。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没回头。
门开了。
赵灵曦穿着月白色寝衣站在门口，头发松松挽着，眼睛有点红。
“你一整晚都没回来。”她说。
顾昀之这才转过身：“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我睡不着。”她走进来，脚步很轻，“你每次不说让我等，我都怕你出事。”
她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顾昀之看着她，没说话。
她伸手摸了摸他皱起的眉心：“别瞒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替我报仇，可你也怕我再受伤，对不对？”
顾昀之喉结动了动。
“这次不一样。”他说，“我己经找到源头了。下毒的人，是李妃的人。”
赵灵曦咬了下嘴唇，没哭，也没慌。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让她自己跳出来。”顾昀之声音很沉，“不能硬来，会打草惊蛇。但我己经布好了局，只要她再动一次手，证据就会落在我们手里。”
赵灵曦点点头，忽然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
“夫君~”她拖长音调，像平时撒娇那样，“我陪你。”
顾昀之身体一僵。
“可能会流血。”他嗓音哑了，“我不想你看见那些。”
“那就一起擦。”她抱得更紧，“你说过，以后什么事都带着我。你不许反悔。”
顾昀之缓缓转过身，把她拉进怀里，一只手抚上她的发。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他问。
“记得一点。”她仰头看他，“你说我救过你？”
“嗯。”他点头，“我爹被人陷害，全家要被砍头。那时候我才八岁，关在死牢里。是你偷偷塞给我一块玉佩，让人把我救出去。”
赵灵曦睁大眼：“真的？”
“后来你落水，我也把你救回来了。”他拇指擦过她脸颊，“这一次，换我护你。”
她鼻子一酸，搂住他脖子：“那你答应我，不准一个人冲上去。你要活着，我们一起看她倒台。”
顾昀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全是狠意。
“好。”他低声说，“这一次，谁也不松手。”
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然后松开她，走到书案前，拿起玉扳指重新戴回手上。
动作刚完，外面传来一声轻咳。
是暗卫回来了。
“大人，都安排好了。”他压低声音，“人己到位，只等您一声令下。”
顾昀之站在灯下，影子拉得很长。
“不急。”他说，“让她再得意几天。”
赵灵曦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
她用自己的手包住它。
“夫君，你说她会不会做噩梦？”她突然问。
“为什么？”
“因为她害过我两次。”赵灵曦笑了笑，眼睛却冷，“第一次让我变傻，第二次想让我死。现在轮到我们了，你说她怕不怕？”
顾昀之看着她，忽然觉得她不像从前那样柔弱了。
她长大了。
也学会了反击。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会怕的。等她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眼里，她就会知道——招惹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
赵灵曦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那我们就慢慢玩。”
顾昀之搂着她，目光落在桌上那三封密令上。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一下。
纸上墨迹未干。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乖，有我在。”
赵灵曦抬起脸，眼睛亮亮的。
“夫君~”
“嗯？”
“下次行动的时候，叫我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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