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裹着细碎的冷雨，敲打着“木棉咖啡”的落地窗，将室内暖黄的灯光晕成一片柔和的光斑。乔曦曦坐在昨天的老位置，指尖反复着帆布包的拉链，包里装着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里面是她特意从银行卡里取出来的现金，整整一千块，比她打听来的高定西装清洗费多了两百，她想着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是补偿林总西装闲置期间的损失。
桌上的拿铁己经凉了大半，奶泡凝结成一层薄薄的膜，就像她此刻紧绷的心情。昨天咖啡厅的平等对话让她鼓起勇气，决定今天把赔偿款当面交给林皓，可真到了约定时间，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她怕林总觉得她见外，更怕他因为这份“刻意的清楚”而不高兴。
风铃突然叮当作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乔曦曦抬头，撞进一双带着暖意的眼眸。林皓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面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他脱下深色大衣搭在臂弯，里面是一件米白色针织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领针，少了几分商务场合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的烟火气。
“等很久了？”林皓在她对面坐下，将伞靠在桌角，目光扫过她面前凉掉的拿铁，眉头微蹙，“怎么不叫杯热的？”
“刚凉没多久，没关系的。”乔曦曦连忙摇头，手忙脚乱地把帆布包里的信封拿出来，推到林皓面前，“林总，这是我取出来的现金，一共一千块。我问过商场卖高定西装的柜姐，说您那种面料的清洗费大概八百，多出来的两百，就当是我赔给您西装没法穿的损失……”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若蚊蚋。林皓看着桌上的信封，米白色的牛皮纸，边角被她攥得有些发皱，显然是揣在包里反复过。他没有立刻去碰，反而伸手叫来服务员，重新点了一杯热拿铁，还特意叮嘱“多放些奶，少糖”，才转头看向乔曦曦泛红的耳尖。
“你特意去问了清洗费？”林皓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听不出情绪。
乔曦曦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的纹路：“嗯，我问了三个柜姐，她们说不同品牌的清洗费不一样，我怕不够，就多取了两百……要是您觉得不够，我可以再攒……”
“够了。”林皓打断她的话，指尖终于碰到信封，却没有打开，反而将它推了回去，“但这钱，我不能收。”
乔曦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为什么啊？弄脏您的西装是我的错，我应该赔偿的。上次您说朋友之间不用算清楚，可这不一样，是我造成的损失，不能让您承担。”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眼眶微微泛红。林皓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心里又软又无奈——这个女孩总是这样，把“责任”和“人情”分得比谁都清楚，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不愿欠别人半分。他想起上次在公司，她拿着银行卡要还西装钱时的认真，想起她为了攒钱，连续一周中午只吃食堂最便宜的素菜，心里就一阵发紧。
“乔曦曦，你看着我。”林皓的声音放得很柔，指尖轻轻按住她推过来的信封，“西装我己经送去清洗了，花了六百八十块，比你打听的少。但这钱，我不能收你的，不是因为‘朋友’，是因为你己经用别的方式‘赔’给我了。”
“我没有……”乔曦曦刚想反驳，就被林皓的眼神制止。
“你有。”林皓的目光落在她手边的“诗经植物书签”样品上，指尖点了点书签角落的“曦”字，“你帮我整理了三个月的文献资料，从《诗经》原文到植物考据，每一页笔记都写得工工整整；你设计的书签，让原本不被看好的文创项目，拿到了三个合作意向；你提出的高校推广计划，昨天设计部估算过，能让产品销量提升至少三成。这些价值，早就超过那几百块的清洗费了，甚至比我那件西装本身更珍贵。”
他顿了顿，伸手将信封完全推回她面前，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才缓缓收回手：“而且，你为了攒这一千块，是不是连续两周没吃晚饭？上次在图书馆，我看到你低血糖差点晕倒，手里还攥着兼职的排班表。乔曦曦，我不想我的西装，成为让你饿肚子的理由。”
乔曦曦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心里又羞又愧。她以为自己偷偷攒钱、省吃俭用的事没人知道，没想到林总早就看出来了。她低下头，看着信封上自己写的“西装赔偿款”五个字，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我只是不想欠您人情。”乔曦曦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知道您不在意这点钱，可我要是不还，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我不想让您觉得，我是个只会接受您帮助，却不懂得承担责任的人。”
“我从来没这么觉得。”林皓拿起桌上的热拿铁，推到她面前，“先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乔曦曦端起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看着林皓认真的眼神，突然想起昨天他说的“朋友之间，平等对话”，鼓起勇气问道：“林总，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您才不愿意收我的赔偿？您是不是觉得，我连赔偿的能力都没有，只能靠您的帮助？”
“不是。”林皓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我从来没觉得你能力不够。你能靠兼职养活自己，能把论文写得让教授称赞，能把文创设计做得让合作伙伴认可，这些都是你的能力。我不收你的钱，是因为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被这几百块钱变得生分。”
他拿起一枚“诗经植物书签”，指尖抚过正面的芦苇花纹：“你看这枚书签，你付出的心血，是金钱无法衡量的。我更希望，我们之间的往来，是这样的——你用你的才华帮我，我用我的资源支持你，彼此成就，而不是算清楚每一笔钱，让‘赔偿’‘还债’这样的词，隔开我们的距离。”
乔曦曦看着书签上清晰的纹路，又看了看林皓温柔的眼神，心里的执念渐渐松动。她想起自己熬夜整理文献时，林总默默送来的热牛奶；想起自己设计遇到瓶颈时，林总陪她在图书馆查资料到深夜；想起自己兼职被刁难时，林总匿名发来的解围短信——这些温暖，确实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可是……”乔曦曦还是有些犹豫，“我还是觉得，应该把清洗费还给您。”
林皓看着她固执的样子，突然笑了。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纸币，放在信封上：“这样好不好？西装清洗费六百八十块，我出六百，你出八十，算是我们‘共同承担’。这八十块，就当是你请我喝了杯咖啡，剩下的钱，你收回去，给自己买两本喜欢的书，或者好好吃几顿晚饭。”
“八十块？”乔曦曦愣了一下，看着桌上的百元纸币，“可是……”
“没有可是。”林皓拿起信封，抽出八十块钱，把剩下的九百二十块塞回她手里，“这是我们达成的‘协议’，朋友之间，偶尔也要‘算清楚’，但不是算钱，是算彼此的心意。你收着这钱，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赔偿’了。”
乔曦曦握着手里的信封，指尖感受到纸币的温度，心里满是感动。她知道，林总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安心，既照顾了她的自尊心，又没有让她觉得欠了人情。这个看似冷漠的豪门总裁，其实比谁都懂她的倔强，比谁都在乎她的感受。
“谢谢您，林总。”乔曦曦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就收着了，以后我会好好吃饭，不会再低血糖了。”
“这就对了。”林皓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对了，下周‘诗经植物书签’要开推广会，我想让你作为设计代表发言，你愿意吗？”
“我？”乔曦曦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可以吗？我从来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过言……”
“你可以的。”林皓的语气很坚定，“你对这个项目的理解，比任何人都深刻。而且上次在项目会议上，你的发言己经很精彩了，这次只是换个场合，我相信你。”
他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份推广会的流程表，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她发言的环节和重点：“我己经帮你把重点标出来了，你要是觉得紧张，我们可以提前排练几次，我当你的听众。”
乔曦曦接过流程表，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心里满是郑重。她知道，这不仅是一次发言的机会，更是林总对她的认可和信任。她用力点头：“我愿意！我会好好准备的，不会让您失望！”
“好，我相信你。”林皓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的雨，“雨停了，我送你回学校。”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林皓撑开伞，将大部分伞面都倾向乔曦曦那边。雨后天晴的空气格外清新，路边的香樟树滴着水珠，阳光透过枝叶，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总，”乔曦曦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谢谢您今天……不仅没有收我的赔偿，还愿意给我发言的机会。我以前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可现在我发现，您其实很懂我，也很在乎我的感受。”
林皓转过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因为，你对我来说，不是普通的朋友。”
乔曦曦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连忙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却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林皓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温柔得让人心动。
车子很快就到了乔曦曦的宿舍楼下。她下车前，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小袋蔓越莓饼干，递过去：“林总，这是我昨天做的饼干，谢谢您今天帮我。您要是觉得好吃，我下次再做给您吃。”
林皓接过饼干，闻着熟悉的香味，笑着说：“好，我等着。推广会的事，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林总！”乔曦曦点点头，转身跑进宿舍。
林皓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发动车子离开。他拿起那袋蔓越莓饼干，尝了一块，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就像乔曦曦给人的感觉，温暖又治愈。他知道，今天的咖啡厅对话，不仅让乔曦曦放下了“赔偿”的执念，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而他期待的，不仅仅是推广会上她的精彩发言，更是未来能和她一起，跨越所有差距，走向彼此的日子。
乔曦曦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看着林总送她的流程表和那八十块钱，心里满是动力。她小心翼翼地把流程表放进文件夹，又把那八十块钱夹在《诗经》里，当作是他们“共同承担”的纪念。她知道，自己和林总的故事，还在继续，而她愿意勇敢一点，努力一点，朝着他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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