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宿舍窗台，乔曦曦就从枕头下摸出那本夹着八十块钱的《诗经》。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昨天咖啡厅里林皓温柔的话语还在耳边打转——“算是我们共同承担”“朋友之间偶尔也要算清楚”，可她盯着那两张皱巴巴的二十块和西张十元纸币，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
“曦曦，你对着钱发什么呆呢？再不走食堂的豆浆就卖完了！”王萌背着书包路过她的书桌，一眼就瞥见了那叠整齐的零钱，“这不是昨天你说的‘共同承担’的八十块吗？怎么还没花掉？”
乔曦曦把钱重新夹回书里，扣上《诗经》站起身：“我总觉得八十块太少了，林总那件西装那么贵，就算清洗费六百八，我也该多承担点。”她一边往宿舍外走，一边小声嘀咕，“而且他说让我请他喝咖啡，可一杯咖啡才三十块，剩下的五十块，总不能让他吃亏。”
王萌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你就是死脑筋！林总那是怕你有心理负担，故意说‘共同承担’，你还真较上劲了？他缺你那几十块钱吗？”
乔曦曦没说话，心里却己经有了主意。昨天回宿舍后，她翻遍了手机里的兼职群，终于找到一份周末的古籍整理兼职——图书馆需要临时整理清代的诗词刻本，按天计费，一天两百块，刚好能凑够剩下的六百块清洗费。她想着，等拿到兼职工资，就把六百块补给林总，这样既不算欠人情，也不算让他“吃亏”。
上午的课结束后，乔曦曦没去食堂，而是首奔图书馆古籍部。负责人李老师递给她一副白手套和一本厚厚的《清代诗词刻本目录》，指着堆在角落的纸箱说：“这些都是刚从仓库搬出来的，你按目录把刻本分类编号，注意别碰坏了封皮，尤其是光绪年间的那几本，纸页特别脆。”
乔曦曦点点头，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第一个纸箱。泛黄的纸页散发出淡淡的霉味，上面的毛笔字却依旧清晰。她按着目录上的“作者朝代-作品名称-版本年份”分类，每拿起一本刻本，都要仔细核对扉页的信息，遇到模糊不清的字迹，还要翻找旁边的工具书确认。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三点，乔曦曦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才发现自己连午饭都忘了吃。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从帆布包里拿出早上买的馒头，就着温水咬了一口，刚想继续整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皓发来的微信。
“在忙吗？推广会的发言稿，要不要下午一起改改？”后面跟着一个定位，是学校附近的“青竹书店”。
乔曦曦看着消息，心里一阵纠结。她想立刻去找林总，可看着桌上堆了一半的刻本，又想起自己要凑够六百块的计划，只好回复：“林总，我在图书馆兼职，可能没时间，发言稿我晚上自己改，有不懂的再问您。”
没过多久，林皓的消息就来了：“兼职？在哪家图书馆？吃饭了吗？”
乔曦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顺便补了一句：“我吃过了，您放心吧。”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塞进包里，继续整理刻本。可刚拿起一本《纳兰词》刻本，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林皓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身上还穿着早上那件米白色针织衫，显然是刚从公司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林总？您怎么来了？”乔曦曦连忙站起身，手套上还沾着纸絮。
林皓的目光扫过她面前的刻本，又落在她手里的馒头袋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吃过了’？”他把保温袋递过去，“刚在书店旁边的餐馆买的，香菇滑鸡饭，还热着，赶紧吃。”
乔曦曦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温热的袋壁，心里一阵发烫：“谢谢您，林总，我本来想整理完再去吃的。”
“先吃饭，不差这半小时。”林皓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桌上的刻本，“你怎么突然来做这种兼职？不是说这个周末要改发言稿吗？”
乔曦曦低下头，小声说：“我想多赚点钱，把西装剩下的六百块清洗费补给您。八十块太少了，我还是觉得应该承担我该承担的部分。”
林皓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无奈。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馒头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乔曦曦，你到底要跟我较多久的劲？昨天不是说好了‘共同承担’吗？”
“可那不一样。”乔曦曦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八十块是您让着我，我不能真的让您吃亏。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应该自己承担全部责任，不能因为您是朋友，就少付钱。”
林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知道她又要开始钻牛角尖。他叹了口气，拿起一本刻本，翻了翻扉页：“这个兼职多少钱一天？”
“两百块。”乔曦曦小声说。
“两百块，你要做三天才能凑够六百块，还要牺牲改发言稿的时间，值得吗？”林皓的语气放得很柔，“推广会还有五天，发言稿需要反复改，你要是因为兼职耽误了，到时候在台上紧张忘词，怎么办？”
“我可以晚上改，我不困的。”乔曦曦固执地说。
林皓没说话，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清代诗词刻本目录》，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纳兰性德-《饮水词》-康熙三十年刻本”说：“这个版本的《饮水词》，扉页应该有‘通志堂藏’的印章，你刚才分类的时候，是不是漏看了？”
乔曦曦愣了一下，连忙拿起那本《饮水词》刻本，翻到扉页——果然，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朱红印章，正是“通志堂藏”。她刚才只顾着核对作者和年份，居然忘了看印章，要是按错了分类，明天肯定要被李老师批评。
“谢谢您，林总，我刚才没注意……”乔曦曦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古籍整理，最讲究细节。”林皓把目录放回桌上，“你要是因为饿肚子、没休息好，漏掉了关键信息，不仅白做了兼职，还可能损坏了文物，这才是真的‘吃亏’。”
他顿了顿，看着乔曦曦低头沉默的样子，继续说：“我知道你想承担责任，不想欠我人情。那我们换个方式，好不好？你不用凑那六百块， instead， 你帮我把推广会的发言稿改好，再在会上好好发言，让更多人喜欢我们的书签，这就算是你‘赔’给我的，行不行？”
乔曦曦抬起头，眼中满是犹豫：“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林皓笑了笑，拿起她的发言稿草稿，“你看，这个发言稿里，‘诗经植物与现代文创的结合’这部分，你写得太笼统了，要是能加上你设计书签时的想法，比如为什么选‘蒹葭’而不是‘芦苇’，为什么用浮雕工艺而不是平面印刷，会更有说服力。这些细节，只有你能写出来，我替代不了。”
他指着草稿上的段落，耐心地解释：“你帮我把发言稿改得更精彩，推广会成功了，书签销量上去了，我们的文创项目就能拿到更多投资，这比你凑那六百块，对我来说更有价值。而且，这是你靠自己的才华做到的，不是靠‘赔钱’，这样你心里也踏实，对不对？”
乔曦曦看着草稿上林皓标注的痕迹，又看了看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的执念渐渐松动。她想起自己设计“蒹葭”书签时，特意查了《尔雅》里“蒹，荻也；葭，芦也”的注释，知道“蒹葭”比“芦苇”更有诗意；想起自己坚持用浮雕工艺，是因为想让指尖能摸到叶脉的纹路，就像摸到《诗经》里的植物本身。这些细节，确实只有她能写出来。
“可是……”乔曦曦还是有些犹豫，“我还是想把清洗费还给您。”
林皓看着她固执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他从钱包里拿出六百块钱，放在桌上：“这样，这六百块我先借给你，你不用现在还。等推广会结束，要是你的发言能让至少三个客户当场签约，你就把这六百块还我；要是没做到，这钱就算我‘投资’你的发言稿，不用还了。”
“借钱？”乔曦曦愣了一下，“可是……”
“这是‘借款协议’，不是‘赔偿’，也不是‘帮忙’。”林皓拿起笔，在草稿纸背面写了简单的“借款条”：“今林皓借乔曦曦六百块，用于偿还西装清洗费，还款条件：推广会发言稿促成三个客户签约。”他把笔递给乔曦曦，“你要是同意，就签字。”
乔曦曦看着草稿纸上的字，又看了看林皓期待的眼神，终于接过笔，在“借款人”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瞬间，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不是让她占便宜，也不是让她欠人情，而是靠自己的能力“还款”，既保住了她的自尊心，又没有让林总为难。
“好了，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吧？”林皓看着她签完字，嘴角终于扬了起来。
乔曦曦点点头，打开保温袋，香菇滑鸡饭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饭，温热的米饭混着鲜美的汤汁，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林皓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得开心的样子，拿起她的发言稿草稿，开始认真地修改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乔曦曦一边吃饭，一边听林皓分析发言稿的结构，偶尔插一句自己的想法；林皓一边改稿，一边提醒她慢点吃，别噎着。桌上的刻本还堆在那里，可此刻的氛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吃完饭后，林皓帮乔曦曦把剩下的刻本分类好，又把改好的发言稿递给她：“你晚上再顺一遍，重点放在‘设计理念’和‘市场价值’这两部分，明天我们去推广会现场走一遍流程，熟悉一下发言的位置。”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林总。”乔曦曦接过发言稿，心里满是感激。
林皓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伸手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纸絮：“别总说谢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乔曦曦的脸颊瞬间泛红，用力点点头。她看着林皓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温柔得让人心动。她知道，自己对林总的喜欢，己经越来越深了。而这次的“借款协议”，不仅让她放下了“赔偿”的执念，更让她明白，真正的朋友，不是算清楚每一笔钱，而是彼此理解，彼此成就。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林皓送乔曦曦回宿舍。到了楼下，他突然说：“对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们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豆浆油条，然后去推广会现场。”
“好啊！”乔曦曦开心地答应，看着林皓转身离开，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不管推广会能不能促成三个客户签约，她都会努力做好发言稿，不仅是为了“还”那六百块，更是为了不辜负林总的信任和支持，为了和他一起，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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