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档里的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劣质烟草、汗水和酒精的酸臭气味。昏暗的灯光下，几张破旧的绿色牌桌旁围满了眼神亢奋或麻木的男人。钞票杂乱地堆在桌上，伴随着赢家的狂笑和输家的咒骂。
林晚，或者说即将成为“林薇”的她，正站在其中一张牌桌后，担任发牌员。
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给玩“炸金花”的客人们发牌，并按照规矩从每一局的彩池中抽取少量“水钱”归入龙哥的账房。一天五十块，管两顿简单的盒饭。
这工作远比她想象中更难熬。不仅要忍受污言秽语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更要时刻绷紧神经，记住每一局的大小顺序，确保抽水准确，不能出丝毫差错。龙哥的手下就站在不远处，像秃鹫一样盯着场子，也盯着她。
最初两天，她笨拙而紧张，手指发僵，差点发错牌，引来一阵不满的嘘声。龙哥阴冷的目光扫过来，让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知道自己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于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一切。她仔细观察那些老练的发牌员如何掌控节奏，如何用简短的话语调动气氛；她默默记住哪些客人是常胜将军，哪些是容易上头的“肥羊”，哪些又是输不起的刺头。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学习“看人”。不是看牌，是看人的眼神、微表情和小动作。那个手指微微颤抖却加大注码的，多半是在虚张声势；那个赢钱后眼神飘忽不敢看人的，可能马上就要收手；而那个始终面无表情，下注却异常沉稳的，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高手。
她发现，这小小的牌桌，就是一个人性赤裸裸的角斗场。贪婪、恐惧、侥幸、狂妄……所有情绪在这里被无限放大。而她，站在风暴眼的中心，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第三天，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猛地站起来，指着林晚咆哮：“妈的！肯定是你这娘们搞鬼！老子连着五把都是烂牌！”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晚脸上，浓重的酒气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龙哥的手下也缓缓围了过来。
换做几天前，林晚可能会吓得说不出话。但此刻，她只是抬起眼，平静地看着那个暴怒的男人，声音清晰却不带波澜：“这位大哥，牌是您自己验过的，也是您自己下的注。运气不好，不能赖发牌的吧？”
她的镇定反而让那男人一愣。
旁边有看客起哄：“就是，老王，输不起就别玩！”
“人家小姑娘发牌规规矩矩的，你自己手气背怪谁？”
龙哥挥了挥手，手下立刻上前，半劝半架地把那骂骂咧咧的男人“请”了出去。经过林晚身边时，龙哥难得地没有斥责，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风波平息，赌局继续。林晚面不改色地洗牌、切牌、发牌，动作比之前更加流畅自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的衣衫己经被冷汗湿透。刚才那一刻，她是在赌，赌龙哥需要维持场子的“公道”，赌自己这几天的表现赢得了些许信任。
她赢了。不仅平息了事端，更在龙哥和他手下面前，初步确立了自己“镇定、懂规矩”的形象。
下班时，龙哥扔给她六十块钱，比约定的多了十块。
“干得不错。”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明天开始，负责里面那张大点的桌子。”
林晚接过钱，低声道谢，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这多出来的十块钱，是她用风险和镇定换来的。她在这里学到的，远不止是如何发牌，更是如何在狼群环伺中保护自己，如何利用规则，如何察言观色。
走在回出租屋的冰冷夜色里，她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距离西万八，依旧遥不可及。但一颗名为“野心”和“手段”的种子，己经在这最肮脏的土壤里，悄然破土。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邪路，但这是她唯一能看到的光亮。
她必须更快地赚钱，更早地离开这个泥潭。用“林薇”的身份，去搏一个真正的未来。
夜岚听雨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XD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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