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陈默带着阿福和两名韩青安排的护卫，来到了南城。
与朱雀大街的繁华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贫穷与混乱。低矮的窝棚紧密相连，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衣衫褴褛的劳力们聚在街口，眼神麻木地看着每一个可能的雇主。
陈默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他虽衣着朴素，但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质，清晰昭示着“外来者”的身份。
“各位乡亲！”陈默站上一处稍高的土坡，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诚恳，“我乃新立‘商务咨策局’主事陈默！今日来此，不为施舍，只为送一个长久赚钱的营生给大家！”
底下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大多是不信。官府的人，何时管过他们的死活？
陈默不理会质疑，首接抛出方案：“从今日起，我局设立‘南城速运’！凡身强体壮、有把子力气、愿守规矩者，皆可报名！自备板车、扁担亦可，没有，局里可低价租赁！”
他详细解释了运作模式：商务咨策局会统一接收城内商户的货运订单，然后根据距离、货物重量，定出明确的运费标准。劳力们每日清晨来此“点卯”接单，完成送达后，凭收货方签字画押的回执，当日便可结算七成工钱，剩余三成，月末根据表现（无差错、无投诉）一并发放，作为“诚信保证金”和“绩效奖金”。
这套模式，对于习惯了被车马行层层盘剥、工钱拖欠是家常便饭的底层劳力而言，无异于天降甘霖。
“当日就能拿七成工钱？此话当真？”一个胆大的黑壮汉子忍不住喊道，他叫石柱，是这群劳力里颇有威望的一个。
“白纸黑字，立契为证！”陈默示意阿福拿出连夜赶工印制的简易契约和运单样本，“而且，每月接单最多、差错最少的五位，额外奖励二钱银子！‘南城速运’的招牌立起来，将来生意多了，工钱只会水涨船高！”
清晰的规则，透明的结算，及时的回报，加上的额外奖励，瞬间点燃了人群的热情。原本麻木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我干！陈主事，我石柱第一个报名！”
“我也报名！”
“还有我！”
场面一时火爆起来。阿福和两名护卫忙不迭地开始登记造册，发放第一批木质号牌。陈默看着眼前这群即将被组织起来的生力军，心中稍定。永昌商行能封锁上层车马行，却无法封锁这底层求生的磅礴力量。
就在陈默忙于安抚群情、解答疑问时，一个穿着干净短打、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挤了过来，对着陈默客气地拱了拱手。
“陈主事？小的张三，在漕帮混口饭吃。我们帮主听闻陈主事在此创立新业，特命小的前来，请陈主事移步一叙，喝杯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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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心中一动，赵璟的纸条浮现在脑海。他没想到漕帮的消息如此灵通，自己这边刚有动作，对方就找上门来了。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他面上不动声色，笑道：“久仰漕帮大名，张兄弟亲自来请，陈某荣幸之至。”
漕帮的堂口设在南城靠近码头的一座大院里，虽不奢华，却透着一种粗犷扎实的力量感。主位之上，坐着一位年约西十、皮肤黝黑、手指关节粗大的汉子，正是漕帮帮主，雷豹。
雷豹打量了陈默几眼，声音洪亮如钟：“陈主事，你搞的这个‘南城速运’，动静不小啊。这是要抢我漕帮码头搬运的生意？”
语气看似不善，眼神却带着审视与好奇，并无多少敌意。
陈默心念电转，坦然道：“雷帮主误会了。‘南城速运’主营城内短途陆运，与贵帮掌控的水路搬运、码头装卸，并非一路。非但无冲突，反而大有可为。”
“哦？”雷豹挑眉，“怎么个有可为法？”
“敢问雷帮主，漕粮货物运抵码头，卸船之后，送往城内各处仓库、商铺，这段陆路运输，如今是何情形？”陈默反问。
雷豹哼了一声：“多是些零散脚夫，或是各家自寻车马，混乱得很，耗时耗力。”
“这便是了！”陈默抚掌，“若由我‘南城速运’与贵帮合作，专门承接码头货物上岸后的城内分送。贵帮只需专注于水上运输和码头管理，这最后一里的陆运，交由我来负责。我们订立契约，统一价格，规定时效，岂不比现在零敲碎打、容易出错丢失要强得多？此乃共赢！”
雷豹沉吟起来。他混迹江湖多年，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好处。这不仅能让漕帮的生意链条更完整，减少麻烦，更能通过合作，将触角更深入地伸向城内陆运。而且，这位陈主事背后站着靖王，与他合作，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
“陈主事快人快语，是个做大事的。”雷豹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漕帮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具体如何合作，细节可慢慢商议！”
“雷帮主爽快！”陈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了漕帮的合作，不仅解决了初期最重要的稳定货源问题，更意味着在南城这片地界，再也无人敢轻易招惹“南城速运”。
离开漕帮堂口时，陈默手中多了一份合作意向书。阳光洒在南城杂乱却充满生机的街道上，他仿佛看到了一条由无数板车和扁担构成的物流网络，正从这贫瘠之地，悄然向整个京城蔓延。
然而，就在陈默以为初步打开局面之时，韩青快步迎了上来，脸色凝重地低语：
“主事，刚得到消息。永昌商行的刘掌柜，一个时辰前去了户部尚书王大人的府邸。我们安排在王尚书府外的人看到，刘掌柜出来时，面带得色。”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永昌商行在官面上的靠山，终于要亲自下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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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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