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捏着那片梧桐枯叶，指腹把叶脉都快磨平了，翻来覆去瞅了半宿，眼睛酸得像揉进了沙子，愣是没看出半点别的门道。除了叶脉间那道细得快要看不见的指北的箭头，还有鼻尖偶尔飘过的、像极了御膳房酥酪的甜香，这叶子跟普通落叶没两样——我说这位“扫地道友”，传信能不能痛快点？跟仙界那帮爱拽文打哑谜的老神仙一个德性，急死人不偿命！
他气得胳膊一扬，差点把叶子扔出窗外，可手到半空又猛地收回来，跟怕碰碎了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揣进内衫。万一……万一这真是啥高级线索呢？就像他当年在仙界破解加密KPI报表，谁能想到关键数据藏在页脚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水印里？现在这处境，就算是根稻草也得攥紧啊！
接下来几天，青霄接着演他的“神医”。每天搬个小炭炉，捏着艾草在王头儿脚踝上熏，嘴里还得念着自编的“口诀”。说也奇了，王头儿的脚伤还真有好转，走路时瘸得没那么厉害了——其实啊，多半是心理作用在撑着，再加上青霄趁他不注意，偷偷渡了丝微乎其微的神力，帮他顺了顺淤堵的气血。王头儿一高兴，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些，偶尔还允许他在宫正司后院溜达两圈。
谁能想到，就这两圈溜达，还真溜达出了转机。
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金闪闪的光透过院墙上的梧桐叶，在地上洒了一地碎银子，风一吹，叶子“沙沙”响，连空气都透着股松快劲儿。青霄蹲在墙角，假装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其实眼睛跟雷达似的，西处扫着有没有“扫地道友”的影子。忽然，两个小太监勾着腰从旁边走过，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大，却全飘进了他耳朵里。
“哎，你听说没？御膳房的周师傅，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到处找人呢！”
“找啥人啊？他那个最得意的徒弟，前阵子不刚升了掌勺吗？”
“不是徒弟！是个新来的杂役，听说懂啥失传的点心秘方！周师傅为了这人，差点跟宫正司的王扒皮吵翻了天！”
“周师傅”仨字一进耳朵，青霄的耳朵“唰”地竖起来，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他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当初在御膳房门口跟周师傅聊过几句点心理论，对方还夸他有点东西来着！
他“噌”地站起来，动作太急，膝盖磕在墙根上都没觉得疼，倒把那两个小太监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手里的拂尘都掉在了地上。青霄也顾不上装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拉住其中一个太监的袖子：“两位公公留步！你们刚才说……周师傅在找一个懂点心秘方的杂役？”
小太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看清是他后，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是啊，怎么了？这跟你有啥关系？诶，你不就是那个……被关在这儿的‘神医’吗？”
“是我是我！”青霄赶紧点头，生怕对方跑了，“劳烦公公给周师傅带个话，就说青霄在宫正司这儿等着他！”
小太监将信将疑地瞅了他两眼，嘴里嘟囔着“真是怪事”，还是揣着话走了。青霄站在原地，心“怦怦”跳得跟打鼓似的，一会儿想“周师傅会不会忘了我”，一会儿又盼“他要是真来了该多好”——这要是白等一场，下次再想找机会可就难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周师傅真为了我跟王头儿杠上，那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没等他琢磨完，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炸雷似的嗓门：“王德海！你给老子滚出来！敢扣着老子要的人，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这嗓门，除了周师傅还有谁？青霄赶紧跑到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瞅——好家伙，王头儿原来叫王德海！只见他颠颠地跑出去，脸上还堆着笑，可周师傅根本不买账，指着他的鼻子就吵了起来。青霄躲在门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手都攥成了拳，就怕周师傅吵不过王头儿。
周师傅往前凑了两步，唾沫星子都快溅到王德海脸上了：“那叫青霄的小子，是老子御膳房早就定下的人！你凭啥扣着不放？”
王德海往后退了半步，梗着脖子反驳：“周黑塔！你别不讲理！他身份不明，我这是按宫里的规矩办事！”
“规矩？”周师傅“嗤”了一声，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在御膳房，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我看他顺眼，要调他去做点心，这就是最大的规矩！你到底放不放人？”
王德海的气势明显弱了，搓着手支支吾吾：“不是我不放……主要是他这身份……上面要是查下来……”
周师傅“啪”地一拍大腿，打断他的话：“身份怎么了？老子给他担保！出了任何事，都算在我头上！赶紧的！御膳房一堆活儿等着呢，要是耽误了太后明天的点心，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太后”？！青霄心里“咯噔”一下，眼睛都亮了——周师傅居然把太后搬出来了！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这气势绝对够了！
王德海果然被“太后”俩字镇住了，脸上的笑都僵了，支吾了半天，最后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行行行！人你带走！不过周黑塔，我可跟你说清楚，这小子邪性得很，你可得看紧点，别出什么乱子！”
就这么着，青霄在宫正司待了不知道多少天，居然真的重获自由了——虽说只是从牢房换到了御膳房的集体宿舍，但那也比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强啊！
跟着周师傅往御膳房走，青霄觉得脚步都轻了，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连之前磕疼的膝盖都不疼了。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空气里飘着点心的甜香，他深吸一口气，差点没醉过去——这大概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周师傅边走边上下打量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小子，怎么会混进宫正司？还弄了个身份不明的名头，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青霄赶紧把之前跟熊猛说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添油加醋地讲了自己“祖传三代做点心的手艺”，还有“被同行眼红，诬陷我偷东西”的悲惨遭遇，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周师傅听着，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说信没说不信，只是摆了摆手：“老子不管你以前是干啥的，也不管你来路正不正，有真本事就行！你之前跟我说的‘隔年雪水调馅’‘春风拂柳造型’那套理论，别光说不练！要是做不出像样的点心，老子照样把你送回王德海那儿去！”
青霄听了，嘴角抽了抽——得，这刚出虎穴，又进了“厨房”？不过转念一想，比起牢房里的稻草堆，御膳房就算是“虎穴”，那也是铺着棉花的虎穴啊！至少有吃有住，还能靠近点心，总比待在原地等死强。
到了御膳房，周师傅首接把他拽进了点心房，对着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喊：“老孙！这小子交给你了！你盯着点，别让他把面粉扬了，也别让他把灶台点了，就行！”
那个姓孙的师傅转过身，上下打量了青霄好几遍，眼神里的怀疑都快溢出来了——也难怪，青霄脸色苍白，看着风一吹就倒，又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一进来就进了最核心的点心房，换谁都会觉得奇怪。
青霄也不在意孙师傅的眼神，他满脑子都在想：现在到了御膳房，怎么才能接触到皇帝呢？等等，皇帝会来御膳房吗？好像不会吧？那怎么才能让皇帝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呢？
他一边跟着孙师傅学揉面，脑子一边飞速转着——手里的面团被他揉得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似的，孙师傅在旁边看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青霄眼睛一亮：通过点心啊！要是我能做出让皇帝吃了就忘不了的点心，说不定就能有机会见到他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蔫了——皇帝啥山珍海味没吃过？别说山珍海味，就是仙界的琼浆玉液，人家说不定都尝过！自己虽说在仙界看过不少点心理论，可实际操作……刚才那面团就是证明。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还真不行了。
到了晚上，青霄躺在御膳房杂役的通铺里，床板硬得像块铁板，旁边的人鼾声此起彼伏，跟打雷似的，可他却毫无睡意。脑子里那个鲜红的倒计时还在跳：【26天08时44分】。
又少了一天。
不过还好，现在的处境跟之前比，己经是天差地别了。他从一个没人管的阶下囚，变成了御膳房的帮工，虽说还是底层，可至少有了个能施展的地方，还有周师傅这个不算靠山的靠山。下一步，就是在点心房里弄出点动静来，动静得大到能传到皇宫深处，传到龙椅上那个人的耳朵里！
他摸了摸怀里那片己经皱巴巴的梧桐叶，叶子边缘都卷了起来。北方……是御书房在北边？还是皇帝的寝宫在北边？或者，这箭头是在暗示我，要往更高的地方爬？
不管是啥意思，现在能从牢房出来，就是新的开始，总比困在原地强。青霄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悄悄攥紧了拳——御膳房，就是他青霄神君在凡间重新站起来的第一块跳板！这一次，他绝对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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