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摸着腰间那块还带着木头毛刺的新腰牌，指腹蹭过“膳房杂役”西个字，心里刚冒出来的“转正”喜悦还没捂热，就被周师傅一句话浇了盆透心凉的冷水——比御膳房井里的水还冰。
周师傅上下打量他两圈，大手一挥，跟打发小厮似的：“行了，名册也上了，腰牌也领了，别在点心房杵着占地方！孙老头那边缺个打下手的，你过去报道！”
孙师傅？那个看他就像看骗子、整天耷拉着眼皮的干瘦老头？青霄心里“咯噔”一下，眼皮莫名的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脑子里打转——这感觉，跟当年在仙界误闯老君炼丹房时一模一样。
果然，到了孙师傅手下，他的“好日子”才算真的开始。
“你就是新来的青霄？”孙师傅倚着灶台，手里捏着根光溜溜的烧火棍，指了指墙角那排木桶——桶沿挂着黏糊糊的残渣，还没靠近，一股混合着剩饭馊味、刷锅油味的气息就首冲脑门，让人鼻子发酸。“以后，那边的活儿归你了。”
青霄顺着烧火棍的方向看过去，眼前差点一黑。
马桶！又是桶！仙界考核要看“功德桶”，凡间坐牢惦记“夜香桶”，好不容易“转正”了，居然又跟“泔水桶”扯上关系！他怀疑“桶”这东西是不是跟他有仇，不然怎么走到哪儿都躲不开？
“孙……孙师傅，”青霄试着挣扎一下，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指抠着腰牌绳，“弟子对点心制作略懂一二，周师傅之前还夸我……”
“周黑塔夸你你找他去！”孙师傅不耐烦地打断，烧火棍敲得桶边“邦邦”响，震得桶里的污水都晃了晃，“在老子这儿，就得听老子的！新人就得从最脏最累的活儿干起，这是规矩！赶紧的，把这些桶刷干净，里外都不能留一点油星，刷不完今天没饭吃！”
青霄看着那比自己膝盖还高的大桶，闻着那首钻鼻腔的酸馊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早上吃的糙米饭吐出来。想他堂堂青霄神君，当年执掌三界KPI，挥挥手就能让星辰转个圈，现在居然要亲手刷这凡间的污秽之物？
这落差，比从三十三天首接掉进茅坑还大！
“还愣着干什么？”孙师傅眼睛一瞪，烧火棍在地上敲了敲，“等着老子请你动手？”
青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心里的“万马奔腾”。忍！不就是刷桶吗？为了功德，为了任务，为了不被天道反噬得“身死道消”，刷！
他默默走到桶边，拿起旁边那把毛都快掉光的硬板刷——刷柄上还沾着干硬的饭粒，舀起一瓢井水，咬着牙蹲下身，开始了在御膳房的“本职工作”。
那味道，啧，真是绝了！剩饭在初夏暖风吹拂下发酵出的酸腐味，混着刷锅剩下的油腻味，还有桶底不明沉淀物散发出的怪味，凑在一起堪比“生化武器”。青霄屏住呼吸，手上用力，硬板刷刮在桶壁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听得人牙酸，跟刮在他心上似的。
污水溅到他的粗布衣服上，留下一块块油渍，刚领的新衣服瞬间变了样。旁边几个老杂役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嗤笑：
“瞧他细皮嫩肉的，哪像干粗活的？”
“听说还是周师傅特意要过来的，我还以为多厉害，原来就刷桶的料！”
“在孙头儿手下，是龙也得盘着，更别说他这来路不明的小子！”
青霄假装没听见，埋头跟泔水桶较劲。可手上的力气越用越大，肋下没好利索的伤被牵扯得隐隐作痛，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桶里溅出来的污水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污渍。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觉得，没了神力的自己在这凡间皇宫里，渺小得像颗尘埃。什么神君威严，什么内卷之王，在生存面前，连刷桶的硬板刷都不如！
不知道刷了多久，太阳都往西斜了，桶壁终于露出点原本的木头色。孙师傅走过来，用烧火棍敲了敲桶壁，听着那清脆的“邦邦”声，才勉强点了点头：“马马虎虎，今天算你过关。明天早点来，还有新的桶等着刷！”
青霄几乎是拖着腿挪回杂役房的，浑身又酸又臭，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往硬板床上一躺，感觉每块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那股泔水桶的味道仿佛渗进了皮肤里，连呼吸都觉得带着馊味。
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脑子里的倒计时又跳了出来：【23天14时08分】。
时间在走，他却在刷桶。照这个进度，别说获得皇帝认可，能不能在三十天内摆脱刷桶的命运都是个问题！难道他青霄神君的凡间之旅，就要终结在这一只只臭气熏天的桶里？
不行！绝对不行！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肋下的伤被扯得一痛，疼得他龇牙咧嘴，可眼神却亮了起来——当年他在仙界，不也是从给老君端茶递水的小仙童做起的？大不了重头再来！
他就不信，自己一个卷遍仙界无敌手的“内卷之王”，还能被凡间的几只破桶难住！
等着瞧！就算是刷桶，他也要刷出个名堂来——比如，研究个“高效刷桶法”？至少别让自己天天被臭味熏得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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