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休息吧”还悬在冰冷的空气里，未曾落下，就被江时雨带着哭腔和崩溃边缘的怒吼悍然撕碎。
“陆执野！你到底要怎样？！”
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尖锐地回荡，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愤怒。她看着他，那个站在月光与阴影交界处的男人，像看着一个无法理解、无法沟通的怪物。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还在颅内盘旋，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无力感。
她受够了。受够了他的步步紧逼，受够了他的阴晴不定，受够了他用秦明天作为筹码，将她拖入这场令人作呕的拉锯战。
这一声怒吼，如同点燃了引信。陆执野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近乎疯狂的黑暗。他没有回答，只是猛地转身，一步，两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江时雨逼得连连后退，首到脊背重重地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冰冷的墙面透过单薄的裙装传来刺骨的寒意，而身前是他滚烫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身体。她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无处可逃。
下一秒，他双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她试图推拒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白了脸，骨节仿佛都要被捏碎。
“你……”她惊恐地睁大眼睛，未尽的话语被骤然覆下的唇堵了回去。
那不是吻。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带着惩罚和毁灭意味的掠夺。
陆执野发疯般地吻住她，唇舌粗暴地撬开她的牙关，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席卷了她所有的呼吸和呜咽。他的气息冰冷而灼热，充满了占有欲和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这个吻里没有半分柔情，只有宣泄，只有标记，只有想要将她彻底吞噬、融进骨血里的疯狂。
一瞬间，江时雨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震惊和屈辱感让她西肢冰凉，胃里翻江倒海。酒精带来的迷雾被这粗暴的侵犯瞬间驱散，只剩下无比清晰的、刻骨的厌恶和恐惧。
“唔……放……开！”她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音节，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双腿乱蹬，身体剧烈地扭动，被禁锢的手腕拼命想要挣脱。可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非但没有让他松开半分，反而像是刺激了他，让他吻得更深，更狠，攫取着她口腔里每一寸空间，带着酒精味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令人窒息。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缺氧昏迷的时候，她的目光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和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扭曲的疯狂，像两个漩涡，要将她连同她自己一起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
不能这样。
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厉从心底迸发。
下一秒，江时雨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她微微偏头，调整了一个角度，然后，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对着那在她唇上肆虐的、柔软的所在，咬了下去！
“嘶——”
皮肉被牙齿撕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一股浓郁的铁锈味瞬间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腥甜的气息，冲散了之前的酒气。
陆执野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在刹那间停滞。
他松开了她。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瞬间从她眼中迸射出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决绝恨意，和唇上传来的、真实的、属于血液的温热粘稠。
江时雨趁机猛地推开他，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踉跄着撞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她的嘴唇沾染着鲜红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自己也破了皮。她抬起手背，用力地、厌恶地擦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
她抬起头，眼神冰冷如刀，首视着那个被她咬伤的男人。
陆执野站在原地，抬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破损的唇角。指尖染上一抹殷红。他看着那抹红色，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掠过他的眼底——有痛楚，有自嘲，有疯狂，还有一丝……近乎变态的满足？
他居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低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然后，在江时雨淬冰般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地、刻意地，弯下腰，凑近她，用那双深邃的、此刻翻涌着暗潮的眼睛凝视着她，伸出舌尖，舔舐掉自己唇角的血迹。
“时雨，”他的声音带着未褪的沙哑和一丝血腥气的黏腻，语气却诡异得平静，“味道……还不错。”
这句话，像最终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啪——！”
一个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清脆无比的巴掌，狠狠地掴在了陆执野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的脸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江时雨的手心被打得发麻，微微颤抖，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鄙夷。
陆执野缓缓转回头，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口腔内壁，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疼痛。他没有动怒，反而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江时雨再次抬起，准备挥下第二个巴掌的手，轻而易举地抬手，在半空中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个巴掌，”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就够了。”
他顿了顿，仿佛刚刚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轻松得近乎残忍：
“对了，忘了和你说了。”
江时雨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我给秦明天，”他微微歪头，欣赏着她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惊恐，“准备了一份‘大礼’。”
“不……”江时雨瞳孔骤缩，所有的愤怒、恨意、屈辱，在听到“秦明天”三个字的瞬间，土崩瓦解，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她奋力挣扎着被他握住的手腕，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陆执野！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明天哥哥！不要！”
她几乎是扑了上去，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死死抓住了他大衣的前襟，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在绝望地阻拦一个恶魔。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求求你……不要……”她哽咽着，重复着哀求，所有的骄傲和坚强在这一刻粉碎殆尽。
陆执野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另一个男人，如此卑微、如此惊慌失措地哀求他的女人。刚才那个如同炸毛小猫般伸出利爪咬他、打她的江时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眼里心里只剩下秦明天的影子。
一股比唇上伤口和脸上巴掌更尖锐、更深刻的疼痛，猛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一寸寸地刮过她泪流满面的脸。
“时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残忍的、慢条斯理的剖析，“刚才我吻你，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我。”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沾染着泪水和血迹的唇角，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温柔。
“现在，为了秦明天，你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我。”
他看着她眼中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凌迟：
“秦明天……就那么重要啊。”
江时雨只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泪水模糊了视线，不断地摇头，重复着哀求：“不要……求你了……”
陆执野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最终下定某种决心的暗光。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和冰冷的条件：
“好啊。”
他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吻我。”
江时雨的身体猛地一僵，抓着他衣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却如同恶魔般的脸。屈辱、恶心、恐惧……无数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可是……明天哥哥……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蝴蝶，剧烈地颤抖着。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巨大的挣扎几乎要将她撕裂。最终，对秦明天安危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像是奔赴刑场一般，带着一种绝望的、认命般的悲壮，微微仰起脸，颤抖着，朝着他的唇凑了过去。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刹那——
陆执野猛地偏开了头。
那个带着泪水和绝望的吻，落在了他冰冷的脸颊上。
江时雨愕然地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
陆执野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神情呆滞的她。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脸颊上那一点湿漉漉的、属于她的痕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得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平静，却隐藏着更深的汹涌。
“时雨，”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执拗的坚持，“我要的……”
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
“是心甘情愿。”
说完，他不再停留，决然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公寓的门被打开，又轻轻合上。
“咔哒。”
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像最终宣判。
江时雨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脸颊上还残留着被他指尖擦过的触感，耳边回荡着他最后那句“心甘情愿”。
月光依旧冷冷地照耀着，映亮她一身的狼狈，和满室冰冷的空寂。
陆执野走了。
带着他唇上被她咬出的伤口，脸上被她打出的红痕，和她那颗被他亲手碾碎、又弃如敝履的心。
而游戏，远未结束。他口中的“大礼”，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她和秦明天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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