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挠声。
不是幻觉。一下，又一下，固执地、带着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从门板后面传来。像是指甲，又或者更坚硬的什么东西，在反复刮擦着木质的内侧。
这声音比“回响”中的精神压迫更具体，更物理，更让人坐立难安。它明确地宣告着，门后确实有“东西”，而且它想出来。
林暮整个人缩到了陈迹身后，死死抓着他的外套下摆，指甲几乎要透过布料掐进他肉里。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刨穿的门。
“它……它要出来了……”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迹没空安抚她。他的目光在“流血”的墙壁和发出抓挠声的门之间快速移动。异常节点活性提升……边缘模糊……清理程序……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碎片，与眼前正在发生的异变绝对有关。
墙壁渗血，是“边缘模糊”的表现？那“清理程序”是什么？是针对这异常，还是……针对他们这些“节点”上的不速之客？
门后的东西，是“清理程序”的一部分？还是被这异动吸引来的别的什么？
不能再待在这个客厅里了！这里正在变成风暴眼！
他猛地想起“回响”幻象中看到的那个管道间。潮湿，锈蚀，布满管道——那或许是一个相对隐蔽，或者至少是规则不同的空间！
“走！”他低喝一声，反手抓住林暮冰凉颤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冲向那个被撬开的壁橱破口。
“去……去哪里？”林暮惊恐地看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仿佛里面藏着比门外更可怕的东西。
“不想变成‘清理’目标就跟我来！”陈迹没时间解释，用力把她往破口里推。
林暮尖叫一声，几乎是跌撞着被塞进了壁橱的黑暗里。陈迹紧随其后，也钻了进去，然后奋力将那块被他撬下来的、薄薄的三合板伪装墙，重新拖过来，勉强堵住了破口。
光线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有极细微的几缕从板材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弥漫的灰尘中形成几道微弱的光柱。
空间狭小，逼仄。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和杂物碎屑。
几乎在他们刚躲进来的瞬间，客厅里，那扇门的抓挠声骤然变得激烈起来！变成了疯狂的撞击和刨刮！伴随着一种低沉而愤怒的、完全不似人类的嘶吼！
“砰！砰！砰！”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暮在黑暗中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整个人蜷缩在陈迹身边。
陈迹背靠着冰冷的、略微潮湿的内壁，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哐当——！”
一声巨大的、木质破裂的巨响从客厅传来！
门……被撞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踏入了客厅，伴随着一种粗重、湿漉漉的喘息声。那东西，进来了。
陈迹能感觉到身边林暮的僵硬，她连颤抖都停止了，仿佛变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塑。
脚步声在客厅里徘徊，沉重而缓慢。它似乎在检查那片“流血”的墙壁，发出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像是搅动粘稠液体的声音。
然后，脚步声朝着他们藏身的壁橱方向过来了！
林暮的呼吸彻底停滞。
作者“江浔393”推荐阅读《九日回响》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陈迹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撬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如果这东西发现他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没有周旋的余地。
脚步声在壁橱外停顿了。
粗重的喘息声隔着薄薄的三合板传来，近在咫尺。甚至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
陈迹和林暮连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那堵勉强堵住入口的板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那脚步声似乎没有发现异常，缓缓移开了。继续在客厅里巡视，偶尔传来碰倒东西的声响。
两人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动弹。
陈迹借着缝隙里透进的微光，开始打量这个壁橱内部。比从外面看感觉要深一些，靠里的部分完全淹没在黑暗中。他记得幻象中提到的“管道间”，难道这个壁橱，能通往那里？
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向壁橱深处挪动。脚下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像是一团腐朽的布料。
林暮紧紧跟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角的手一首没有松开。
越往里，空气越潮湿，那股铁锈和霉味也越重。光线几乎完全消失，他们只能摸索着前进。
突然，陈迹的手摸到了冰冷的、弧形的金属。
是管道！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沿着壁橱的内壁向上延伸，没入上方的黑暗。
他顺着管道摸索，发现壁橱最内侧的墙壁并非实心，而是由一堆废弃的砖块和木板松散地垒砌封堵着，旁边还有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缺口，后面似乎是更大的空间，有更强烈的穿堂风和潮湿感吹出来。
就是这里！
他示意林暮跟上，然后侧着身，从那个缺口挤了过去。
后面，果然是一条狭窄的、仅能容人弯腰通行的管道维修通道。脚下是锈蚀的网格地板，两旁是冰冷、渗着水珠的金属墙壁，头顶布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管道，滴落着不知名的冷凝水。空气流通了一些，但那浓重的铁锈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依旧存在。
这里，和“回响”幻象中的环境，几乎一模一样！
陈迹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低头，看向脚下的网格地板。
光线极其昏暗，他几乎是把脸贴上去，才勉强看清。
在靠近墙角的网格缝隙里，卡着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己经变形、沾满污垢的塑料发卡。上面那个褪色的向日葵图案，在昏暗中依稀可辨。
找到了！
幻象中的线索，是真的！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发卡从缝隙里抠了出来。塑料很脆，似乎一用力就会碎掉。它冰冷，肮脏，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过去的一扇窗。
林暮也看到了他手中的发卡。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向日葵图案，眼神里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恐惧、悲伤，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怀念？
陈迹将发卡紧紧攥在手心。这不仅仅是线索，这更是一个证明——证明“回响”中揭示的信息，并非虚无缥缈，而是与这个物理空间紧密相连的真实碎片！
“清理程序”还在外面客厅徘徊。
他们暂时安全了。
并且，找到了第一个实实在在的、来自过去的信物。
陈迹靠在冰冷潮湿的管道上，感受着发卡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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