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姐……？”像一根被绷到极致后骤然断裂的弦，轻，却带着撕裂一切的回音，在管道间冰冷的空气里颤动着。
林暮整个人都脱了力，软软地顺着管道壁滑坐到地上，目光却像被焊死了一样，牢牢钉在那具干尸锁骨下方的蝴蝶印记上。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空了的茫然和死寂。眼泪无声地涌出，顺着她脏污的脸颊滑落，滴在锈蚀的网格地板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的痕迹。
陈迹站在原地，看着林暮，又看看那具被称为“姐姐”的尸体，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缓缓收紧。姐妹？她们是姐妹？都被困在了这个地狱？一个死在了这里，握着第二个“钥匙”；一个失忆、恐惧，手腕上带着象征“资源”的标识，在客厅里挣扎求生……
这背后隐藏的真相，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和残酷。
他没有时间去安慰，也没有资格去安慰。生存的本能压过了其他一切情绪。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尸体紧握的右手上。
那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
他口袋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盒子，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微弱但持续的、仿佛心跳般的共鸣震动。两个“钥匙”在互相感应。
他需要它。
陈迹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腐锈味的空气，蹲下身，对着那具干尸，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他伸出双手，握住了那只僵硬、冰冷、如同枯枝般的手腕。触感让人极度不适，皮肤紧贴着骨头，没有任何弹性，仿佛一用力就会碎裂。
他尝试掰开那紧握的手指。纹丝不动。死前的执念让这只手如同铁钳。
他加了力道，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骨骼在他手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你……你要做什么？”林暮似乎被这声音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陈迹的动作，脸上掠过一丝惊恐和不忍。
“拿到它。”陈迹头也不回，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这是另一个‘钥匙’。我们需要它。”
“可是……她……”林暮看着姐姐的尸体，眼泪流得更凶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知道陈迹是对的。在这里，任何犹豫都可能意味着死亡。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
陈迹没有理会她的纠结。他换了个角度，用膝盖顶住尸体的手臂，双手死死抠住那紧握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一掰！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骼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管道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根僵硬的中指，被他硬生生掰断了！无力地耷拉下来。
陈迹的动作顿了一下，胃里一阵翻腾。但他没有停手，借着这个缺口，他继续用力，一根，又一根……
终于，那只死死攥了不知多久的手，被他强行掰开了。
那个布满锈迹和划痕的金属盒，“哐当”一声，掉落在网格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乎在盒子脱离尸体手掌的瞬间，陈迹口袋里的那个金属盒震动骤然停止！仿佛完成了某种确认。
陈迹迅速捡起地上的第二个金属盒。入手冰冷、沉重，上面的刻痕与他手中的那个类似，但磨损得更厉害，有些地方甚至模糊不清。他将两个盒子并排放在一起，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观察。
一模一样的大小，几乎一致的复杂纹路。除了新旧和磨损程度，看不出任何区别。
林暮怔怔地看着陈迹手中的两个金属盒，又看了看姐姐那只被掰得扭曲变形、指骨断裂的手，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九日回响》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质问，想哭诉，但最终，只是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
陈迹没有看她。他将两个金属盒都握在左手，尝试着将它们贴合、碰撞、或者用其中一个去触碰另一个的特定位置。
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预想中的光芒大作，也没有机关开启的声响。它们只是两个冰冷的、沉默的金属块。
难道需要“记录”（笔记本）？或者……需要特定的地点，比如“枢纽”？
他皱紧眉头，将两个金属盒分开，重新放回不同的口袋。看来，简单的物理接触并不能让它们产生质变。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具干尸。除了金属盒，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线索？他强忍着不适，用撬棍小心翼翼地翻动检查了一下尸体周围和破烂的衣物。
没有标识，没有其他明显的物品。只有那凝固的血液和岁月留下的尘埃。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他的脚尖无意中碰开了尸体脚下堆积的一些锈屑和杂物。
下面，露出了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地板。而在那地板上，似乎用某种深色的、干涸的液体，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字迹极其模糊，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
陈迹立刻蹲下身，用手拂开上面的浮锈。
看清楚了。
那是用血书写的一句话，字迹颤抖而绝望：
“钥匙非一……心域为真……”
钥匙非一？是指钥匙不止一个？这己经证实了。
心域为真？心域？这个词他第一次见到。是指……内心世界？精神领域？还是某个具体的地方？
这具尸体，林暮的姐姐，在临死前，用最后的力量留下了这条信息。
“心域……”陈迹低声念着这个词，感觉它比“枢纽”更加抽象，更加难以捉摸。
他站起身，感觉头脑有些混乱。线索越来越多，却像一团乱麻。两个钥匙，一个记录，心域，枢纽，第七日，界限，塑造现实的回响，清理程序……
他需要整理，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他看向依旧沉浸在悲伤中的林暮。她知道“心域”吗？或者，她姐姐是否曾对她说过什么？
他走到林暮身边，蹲下，将那句血书的内容告诉她。
“钥匙非一……心域为真……”林暮茫然地重复着，眼神空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姐姐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她的记忆，依旧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的废墟。
陈迹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他站起身，望向管道深处那更加幽暗、不知通往何方的路径。
“清理程序”的声音似乎己经消失了，客厅那边恢复了死寂。但他们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
“我们得继续走。”陈迹对林暮说，语气不容置疑，“找找看，有没有出口，或者……‘枢纽’、‘心域’的线索。”
林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姐姐冰冷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污迹，挣扎着站了起来。
“好。”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陈迹最后看了一眼那具被称为“姐姐”的干尸，将她留下的“钥匙非一，心域为真”这八个字牢牢刻进心里。然后，他转过身，握紧撬棍，再次迈开了脚步，向着管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与危险，一步步走去。
林暮深吸一口气，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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