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方案……”
陈迹靠着冰冷的控制台，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路数。同归于尽？还是某种更彻底的……格式化？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晕眩和疲惫。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观测者日志里说得明白，打破循环的关键在林暮身上。得先让她醒过来，至少，得让她恢复意识。
他挪到林暮身边，再次检查她的状况。呼吸依旧微弱，但还算平稳，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他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呼唤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他想起之前用水壶给她喂水的情景。皮袋里应该还剩一点点水。他摸索着拿出那个扁平的水壶，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水声。不多，但或许能有点用。
他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将壶口凑到林暮干裂的唇边，挤出几滴珍贵的水珠。
水滴顺着她的嘴唇缝隙渗了进去。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
几秒钟后，林暮的喉咙忽然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陈迹屏住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睫开始颤动，极其缓慢，如同挣扎着要破茧的蝶。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痛苦。
“……姐……？”
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浓重鼻音和困惑的呓语，从她唇间逸出。
陈迹的心提了起来。她醒了？还是仍在梦魇中？
他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林暮？能听到我吗？”
林暮的眼皮又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先是空洞、迷离，没有焦点，茫然地对着上方那片破碎的屏幕穹顶。
过了好一会儿，那涣散的瞳孔才一点点凝聚起来，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陈迹的脸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那种小动物般的惊恐和依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历经劫波后的疲惫，以及一种……极其复杂的、陈迹一时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有茫然，有痛苦，还有一丝……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般的疏离感。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又像是在重新组装自己破碎的认知。
“我们……在哪儿？”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观测者平台。”陈迹言简意赅，同时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林暮的目光从陈迹脸上移开，缓缓扫过这个破败、死寂的控制室。当她看到那具靠在墙边的观测者骸骨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恐惧，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深切的悲哀。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陈迹放在一旁的那本黑色封皮的《观测日志》上。
“……他们……也失败了吗……”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物伤其类的苍凉。
陈迹心中一动。她用了“也”字。而且，她对这里的氛围，对那具骸骨，似乎……并不完全陌生。
“你看过这个？”他拿起日志，递到她面前。
九日回响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九日回响最新章节随便看！林暮没有接，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日志的封面，那个烫银的“Omega”权限字样。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摇头，声音飘忽：“不需要看……大概……能猜到里面写了什么……”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虚弱，试了一下又无力地倒回去。陈迹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坐在控制台基座旁。
“你姐姐……”陈迹试探着开口，“她是为了保护你，才……”
林暮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知道……我都……想起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痛苦，却没有眼泪流下，仿佛泪水早己在那个管道里，随着姐姐生命的流逝而干涸。
“这个项目……Echo-7……”陈迹继续追问，他需要确认，需要更多信息，“你和你的姐姐，是‘基石’？”
林暮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布满灰尘的操作台，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过去的景象。
“我们……是志愿者……”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回忆的缥缈，“最初……是为了治疗……一种罕见的……意识溃散症……借助集体潜意识的力量，稳固自身……”
她的叙述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抽离感，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项目失控了……‘残响’……那些被剥离、被解析的负面情绪和痛苦记忆……它们聚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它’……”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它’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聪明，都要贪婪……它篡改了系统，把我们……都困在了这里……”
“那你们手腕上的标识？”陈迹看向她左手腕，那里现在空无一物，只有一圈淡淡的、仿佛被灼烧过的痕迹。
林暮下意识地用右手抚摸了一下那个位置，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那是……权限标识，也是……‘资源’标记。姐姐……很早就意识到了危险，她想办法屏蔽了自己的标识，或者说……让系统认为她的标识‘失效’了……所以她死后，没有变成‘资源’……”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而我……我的权限更高，但也更不稳定……记忆封锁，是我自己……也是系统最后的保护机制……避免我被‘它’完全同化，或者……被它轻易找到……”
陈迹消化着这些信息。所以，林暮的失忆，是一种被动+主动的防御。而她姐姐，则选择了更彻底的“隐匿”。
“观测者日志说，打破循环，需要你首面‘锚点’，唤醒权限，和‘它’争夺控制权。”陈迹看着她，语气凝重，“你的‘锚点’……是什么？”
林暮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她低下头，双手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指节泛白。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陈迹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再次崩溃的时候，林暮却用一种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死寂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的锚点……不是一件事……是一个人。”
她抬起头，看向陈迹，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痛苦。
“是我……‘创造’了追猎者的……原型。”
(http://www.220book.com/book/XEC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