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外,三皇子谢景渊的手刚搭上马车的扶手,身后就传来太子妃温和的声音,
“三弟留步。”
他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快步走来的太子妃。
她依旧是那身藕荷色宫装,手里攥着块素色手帕,眉宇间带着几分恳切,
“你大哥他……性子急,刚醒过来难免心绪不宁,说话或许冲了些,三弟莫要往心里去。”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柔和,
“这件事蹊跷得很,殿下说了,定会彻查到底,还三弟一个清白。”
谢景渊看着她眼底的真诚,心里那点因太子质问而起的烦躁淡了些。
他扯出个客套的笑容,
“大嫂说的是,大哥伤势未愈,脾气躁些也是常情,我怎会介意。”
“那就好。”
太子妃松了口气,微微屈膝,
“三弟慢走。”
“告辞。”
谢景渊点点头,转身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便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沉沉的阴郁。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东宫门前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景渊靠在锦垫上,闭目揉着眉心。
太子刚才说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看来太子对他的疑心,比他想的还要重。
水火不容……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这西个字,倒是精准。
现在该怎么办?坐以待毙,等着太子查出些“证据”来扳倒他?还是主动出击,先一步找到真凶?
谢景渊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更倾向于后者。
而主动出击的关键,可现在案件己经要交给大理寺了,他己经无权插手。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承灵剑。
那剑是云沧的名将遗留的宝物,据说剑身刻着能动摇朝局的秘密,结合玄甲戍边图,就可以打开那座山的地库,拿到金银珠宝帮助军队。
若是能找到它,既能向父皇证明自己的能力,又能手握筹码,到时候别说洗清嫌疑,就算想压太子一头,也并非不可能。
“必须找到那把剑。”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窗外的景物渐渐从宫墙换作寻常巷陌。
谢景渊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心思却飘得很远。
他想起围猎那天的混乱,想起太子冰冷的眼神,想起挽月清澈的眸子……
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马车内的那一幕。
他攥着她的手腕,吻落下去时,她睫毛的轻颤,和唇齿间淡淡的茶香。
不过才半日未见,竟有些想她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谢景渊自己都愣了愣。
他向来对女色不上心,府里的侍女和宫中的美女见了一茬又一茬,从未有过这种牵念。
可挽月不一样,她看似温顺,眼底却藏着股韧劲,像株野蔷薇,带着刺,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荒唐。”
他斥了自己一句,放下车帘,试图将这莫名的情愫压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应对太子的猜忌,找到那把承灵剑,儿女情长什么的,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越是想忽略,挽月的样子就越清晰。
她低头研墨时认真的侧脸,被他问起刺杀案时平静的眼神,还有……被他吻到时,泛红的耳根。
马车不知何时己经驶出了皇城,街上的喧嚣渐渐淡了。
谢景渊再次掀帘,才发现日头己西斜,金色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街道两旁的店铺镀上了层暖边。
“己经是下午了啊……”
他喃喃道。
车夫在前头应了句,
“回殿下,快到烬王府了。”
谢景渊“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街角一个卖花姑娘的篮子里。
里面摆着几枝半开的山茶花,粉白相间,像极了挽月常穿的衣裙颜色。
他忽然对车夫道,
“先不去王府,绕去西街的凝香坊。”
车夫愣了愣,随即应道,
“是。”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西街而去。
谢景渊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去买盒她喜欢的桃花香膏吧。
这个念头刚落下,他就有些懊恼地皱起眉。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一刻还在忧心忡忡,下一刻就想着给一个丫鬟买香膏?
可……想了,便去做了。
他谢景渊,向来如此。
马车在凝香坊门口停下时,夕阳正将店铺的牌匾染成金红色。
谢景渊推门下车,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把那些关于太子、关于承灵剑、关于阴谋的沉重思绪,暂时都抛在了脑后。
或许,片刻的轻松,也没什么不好。
而此刻的瑞王府里,挽月正在给窗台上的山茶花浇水。
花瓣上的水珠在夕阳下闪烁,她看着那抹鲜亮的粉白,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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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揉了揉鼻子,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三皇子应该快回府了吧。
他去东宫这一趟,到底有没有探到有用的消息?
风拂过窗棂,带着傍晚的凉意,也带来了远处隐约的马车声。
挽月放下水壶,走到门边,静静地等着。
一场新的博弈,似乎又要开始了。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漫过王府的飞檐。
挽月刚把晾干的画轴收进柜里,就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转身走到门口,正撞见谢景渊踏着最后一缕天光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小巧的锦盒。
“殿下,你回来了。”
挽月侧身让他进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手里的盒子。
谢景渊没说话,只是将锦盒塞进她手里。
盒子入手温热,还带着外面的晚风凉意。
挽月打开一看,里面是盒桃花香膏,膏体莹润,透着淡淡的粉色,香气清甜得像刚摘下来的桃花。
“给你的。”
谢景渊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眼神瞟向窗台上的山茶花,
“路过凝香坊,见这香膏颜色好看,就买了。”
挽月捏着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盒面,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她低头道,
“多谢殿下。”
“不客气。”
谢景渊干咳一声,走到桌边坐下,端起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转入正题,
“我去东宫见到了大哥,他……还是怀疑我。”
挽月放下香膏,走到他对面坐下,
“殿下说了什么?”
“没什么好听的。”
谢景渊想起太子那审视的眼神,眉头就忍不住拧紧,
“句句带刺,恨不得当场定我的罪。他那脾气,怕是短期内想重修旧好,难了。”
挽月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沉吟片刻问道,
“那……太子殿下有没有提到‘粉色丝线’?”
谢景渊抬眼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那丝线真的和她有关?他想起太子侍卫的描述,又想起挽月身上的浅粉色衣裙,心脏莫名一紧。
但他很快压下这念头,面上依旧淡淡的,
“提了。他说当时衣袍上有缕粉色丝线,怀疑是凶手留下的。”
挽月的呼吸微微一顿,指尖蜷缩起来。
“不过我跟他说了,”
谢景渊继续道,
“营地里的侍女大多穿粉色衣裙,许是哪个丫鬟不小心蹭上的,未必和凶手有关。他……好像信了。”
其实太子当时只是冷笑了一声,根本没接话,但他没必要把这话说给挽月听。
挽月这才轻轻点头,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续了杯热水,
“那就好。只要太子殿下不揪着这点不放,事情就好办些。”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谢景渊却莫名觉得,她似乎松了口气。
他盯着她低垂的眼睫,那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他忽然开口,
“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丝线?”
挽月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起头,眼神坦荡,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凶手行刺,怎会留下这种明显的线索?怕不是故意的。”
谢景渊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的疑虑渐渐淡了。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一个丫鬟,哪会和刺杀案扯上关系。
“可能吧。”
他没再追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把承灵剑,只要剑在手,什么怀疑都能洗清。”
挽月“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她拿起那盒桃花香膏,打开盖子闻了闻,香气甜得有些发腻。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廊下的灯笼被点亮,暖黄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却仿佛隔了层看不见的纱。
谢景渊看着她认真闻香膏的样子,忽然觉得刚才的疑虑有些可笑。
他站起身,
“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殿下慢走。”
挽月起身相送,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脸上的平静才渐渐褪去。
她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弯月,指尖无意识地着香膏盒。
太子果然注意到了粉色丝线,谢景渊的解释虽暂时应付过去,可只要太子心里存着疑,迟早会查到她头上。
必须加快速度了。
夜色渐深,王府里静得只剩下虫鸣。
挽月回到房间将香膏盒放进柜角,那里还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那是谢景渊前几日给她的。
两个男人,一盒香膏,一块糕点,像无形的网,将她困在中间。
她轻轻叹了口气,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黑暗中,只有窗户上的风铃,在月光下透着朦胧的粉白,像个沉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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