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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楼下就传来钢琴声，吵得我睡不着。
是《月光奏鸣曲》，弹得断断续续，错音一串接一串。
紧接着就听见林曼云的声音，甜得发腻：“雅雅真棒！”
“这曲子我听着比音乐会还好听！”
我揉了揉眼睛，从硬邦邦的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还是潮，窗户玻璃上凝着层水汽。
我摸出包里的毛巾，简单擦了把脸。
穿好昨天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往楼下走。
楼梯间没开灯，我扶着扶手慢慢挪。
刚到一楼，就闻见餐厅飘来的虾香味。
走进餐厅，苏振邦正坐在主位看报纸。
林曼云蹲在苏雅雅身边，给她剥虾壳。
苏雅雅嘴里塞得鼓鼓的，眼睛弯成月牙。
听见脚步声，苏振邦抬头看了我一眼。
他没笑，只是指了指餐桌角落：“清鸢来了。”
“那里有面包，自己拿了吃。”
我走过去，看见盘子里放着几片吐司。
面包边都硬了，像是放了好几天。
我拿起一片，刚要咬，林曼云突然开口。
“清鸢啊，家里的餐具都是骨瓷的。”
她手里拿着个白瓷碗，语气带着提醒。
“你小心点拿，别摔了——雅雅上次摔了个杯子。”
她瞥了眼苏振邦，接着说：“振邦心疼了好几天呢。”
苏雅雅嚼着虾，抬头冲我笑：“没事的姐姐。”
“你要是摔了，我跟爸爸说，爸爸不会怪你的。”
她的笑容看着甜，眼神里却藏着点得意。
我咬了口吐司，干得剌嗓子，咽都咽不下去。
突然就想起外婆，想起外婆煮的桂花粥。
以前每天早上，外婆都会提前把粥熬好。
粥里飘着桂花，甜香能飘满整个小院。
我要是起晚了，外婆就会把粥温在锅里。
可现在，只有干硬的吐司，还有满屋子的尴尬。
我端起桌上的凉水，猛喝了一口。
水有点凉，顺着喉咙下去，激得我打了个颤。
苏振邦放下报纸，拿起勺子喝了口粥。
他没看我，也没说话，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林曼云又给苏雅雅剥了个虾，语气温柔：“雅雅多吃点。”
“下午还要去练钢琴，别饿着了。”
苏雅雅点点头，突然看向我：“姐姐，你会弹钢琴吗？”
我摇摇头：“不会。”
她立刻笑了：“那我教你吧，我弹得可好了。”
林曼云跟着笑：“雅雅真懂事，还想着姐姐。”
我没接话，只是低头啃着手里的吐司。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涩。
这时，老周端着一碟小菜走进来。
他看见我手里的硬吐司，眼神动了动。
“先生，夫人，厨房还煮了点粥。”
老周的声音不大，却让餐厅安静了几秒。
林曼云皱了皱眉：“粥不是给雅雅留的吗？”
“雅雅不爱吃吐司，得喝粥才行。”
老周没接话，只是把小菜放在我面前。
“姑娘，配着这个吃，能好咽点。”
我抬头看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周叔。”
老周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
苏振邦咳嗽了一声，又拿起报纸挡着脸。
林曼云瞪了我一眼，继续给苏雅雅剥虾。
我就着小菜，慢慢把吐司咽下去。
小菜有点咸，却比干嚼吐司好多了。
吃完最后一口，我起身想把盘子送进厨房。
刚拿起盘子，林曼云就说：“放那儿吧，让佣人来收。”
“你别进去瞎碰，万一碰坏了东西就不好了。”
我顿了顿，把盘子放回原位。
转身往楼梯走时，听见苏雅雅小声问：“妈妈。”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林曼云摸了摸她的头：“别多想，她就是乡下来的。”
“不懂事，等以后就好了。”
我脚步没停，一步步走上楼梯。
回到顶楼房间，我把门锁上。
靠在门后，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我掏出布包里外婆的银梅花发簪。
发簪冰凉，却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外婆说过，受点委屈不算啥，要撑住。
我擦干眼泪，走到桌前。
拿出昨天的设计稿，继续画没画完的当归纹样。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告诉自己，别在意那些话，好好搞设计。
总有一天，我能靠自己站稳脚跟。
正画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我心里一紧，问：“谁啊？”
门外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丫头，是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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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太阳把房间晒得发烫，我趴在桌上改设计稿。
笔尖在当归纹样旁勾着，额头上的汗滴在画纸上。
突然，楼下传来争吵声，吵得我没法集中注意力。
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
是林曼云的声音，又尖又利：“你怎么能让她住家里？”
“她一个乡下丫头，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苏家没人了！”
接着是苏振邦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当初是你说要把她找回来。”
“现在人回来了，你又嫌这嫌那，到底想怎么样？”
我悄悄挪开一点门缝，眯着眼往下看。
客厅里，林曼云叉着腰站在苏振邦面前。
苏振邦把手里的报纸“啪”地摔在茶几上，报纸角都翘了起来。
林曼云见他生气，声音突然软下来。
她走过去拉着苏振邦的胳膊，晃了晃：“我不是嫌她。”
“是怕她带坏雅雅——你看她天天拿着那些针。”
“万一不小心扎到雅雅，你不心疼吗？”
话音刚落，苏雅雅就从她房间里跑出来。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扑过去抱着苏振邦的腿。
仰着小脸，眼睛红红的：“爸爸，我不害怕姐姐。”
“我想和姐姐好好相处，我们是一家人呀。”
苏振邦低头看着她，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苏雅雅的头：“还是雅雅懂事。”
“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挑事。”
林曼云赶紧说：“就是，还是我们雅雅贴心。”
“那以后就让雅雅多跟清鸢处处，说不定能教好她。”
我看着楼下这一幕，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明明我才是苏振邦的亲女儿，却像个外人。
而苏雅雅，靠着装可怜，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偏爱。
我轻轻推上门，回到书桌前。
看着画纸上的设计稿，突然想起外婆说的话。
外婆说，自己的东西，一定要做上记号。
免得被别人拿了去，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我找出一支细一点的笔，在设计稿的角落。
仔仔细细画了个小小的梅花标记，和布包上的一样。
画完后，我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标记清晰又不显眼。
刚把笔放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苏雅雅，没好气地问：“谁啊？”
门外传来老周的声音：“姑娘，该吃午饭了。”
“老太太让我上来叫你，说在她房间吃。”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太太会叫我吃饭。
我收拾好设计稿，放进针灸盒的夹层里。
又把针灸盒放进布包，才开门跟着老周下楼。
路过客厅时，苏振邦和林曼云正陪着苏雅雅吃饭。
桌上摆着鱼、虾、排骨，全是苏雅雅爱吃的。
他们看见我，没说话，就像没看见一样。
我跟着老周走到老太太的房间，房间里很整洁。
老太太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两副碗筷。
看见我，她笑着说：“丫头，快来坐。”
“厨房做了点清淡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坐下后，老周把菜端上来，有青菜、豆腐，还有一碗鸡汤。
虽然简单，却比客厅里的饭菜看着舒服。
老太太给我盛了碗鸡汤：“丫头，多喝点，补补身子。”
“看你瘦的，肯定在乡下没吃好。”
我接过鸡汤，心里暖暖的：“谢谢奶奶。”
“我在乡下挺好的，外婆对我很好。”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外婆疼你就好。”
“在这个家里，你要是受了委屈，就跟奶奶说。”
“奶奶虽然老了，但还能为你说句话。”
我咬着筷子，眼眶有点红。
长这么大，除了外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护着我。
吃完饭，我帮老太太收拾碗筷。
老太太不让，说：“你坐着歇会儿，让老周来就行。”
“对了，你外婆教你的针灸，能给我看看吗？”
“我这老腰，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我赶紧说：“可以啊，奶奶，我现在就给你看看。”
我从布包里拿出针灸盒，打开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看着里面的银针，点了点头：“好，好，是正经的手艺。”
“那明天早上，你过来给我扎两针？”
我答应下来，心里想着，总算有人认可我了。
从老太太房间出来，我没回顶楼。
而是去了后院，想透透气。
后院有个小花园，种着一些花草。
我坐在长椅上，摸出布包里的银梅花发簪。
发簪冰凉，却让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靠自己的本事，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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