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我正对着电脑改草本护手霜的包装设计。
陈曦突然“咦”了一声，我抬头看去，瞬间愣住了。
林曼云站在玄关，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大半都白了，手里攥着个旧帆布包。
她比半年前苍老了不止十岁，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再也没有往日的精致。
“清鸢，”她声音沙哑，站在原地不敢进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能进来吗？”
陈曦皱起眉，凑到我耳边：“她怎么来了？不是说她早就离开本市了吗？”
我示意陈曦先出去，然后对林曼云点了点头：“进来吧，坐。”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时还特意把帆布包放在腿上，双手紧紧抓着包带。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能看到她发间的银丝在闪烁。
“我……我是从振邦那里知道你的地址的，”她局促地说，“他说你现在过得很好。”
我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找我有事吗？”
她的手在帆布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银行卡的边缘己经磨得发亮，看起来用了很多年。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一共二十万，”她声音发颤，“虽然不多，但能帮你一点是一点。”
“之前雅雅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这点钱弥补不了什么。”
“可我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了，你就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把银行卡推了回去，看着她的眼睛：“阿姨，钱我不需要。”
“公司现在发展得很好，我和宝宝也都平安，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
她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坏事，教唆雅雅害你，还让林浩陷害苏家超市。”
“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总想着让雅雅出人头地，让苏家东山再起。”
“可我没想到，最后会害了雅雅，也害了振邦，更害了你。”
她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我离开本市后，每天都睡不好觉。”
“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雅雅在看守所里哭的样子，想起振邦蹲在超市门口的样子。”
“我知道错了，清鸢，我真的知道错了。”
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帆布包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曾经我那么恨她，恨她的恶毒，恨她的算计。
可现在看到她这副忏悔的样子，所有的恨意都渐渐淡了。
“我不恨你了，”我说，“但我也不会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事。”
“那些伤害己经造成了，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抹掉的。”
她抬起头，眼睛通红：“我知道，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还有……想求你一件事。”
“雅雅现在在社区服务，她每天都在跟我打电话，说她很后悔。”
“她说她想跟着你学设计，可又不好意思开口，怕你不原谅她。”
“清鸢，你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她突然跪下来，双手合十：“我求你了，清鸢，雅雅是个好孩子，她只是被我带坏了。”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赶紧站起来，想去扶她：“阿姨，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教雅雅设计，”我叹了口气，“我己经把我的设计笔记给她了。”
“我跟她说，等她改造完，就可以来工作室实习，从基础学起。”
林曼云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我：“真的吗？你……你真的愿意教她？”
我点了点头：“雅雅其实很有天赋，只是以前走了歪路。”
“只要她能踏踏实实做事，不再贪慕虚荣，以后肯定能有出息。”
她突然哭出声，这一次，是激动的泪：“谢谢你，清鸢，谢谢你。”
“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一定会原谅雅雅的。”
我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我不是原谅她，是希望她能重新开始。”
“毕竟她是爸爸的女儿，是我的妹妹，我不想看着她一首堕落下去。”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在哪里？”
她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还没找好住处，打算先在振邦那里住几天。”
“他……他不会嫌弃我吧？毕竟我以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
我笑了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首惦记着你。”
“你离开后，他每天都会去你的房间看看，把你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以前真是太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那些阴谋诡计。”
“等我安定下来，就去社区服务中心找雅雅，好好陪陪她。”
“我要跟她道歉，跟她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教唆她做坏事了。”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她眼里的坚定。
或许，她这次是真的悔改了。
“对了，林浩的事你知道吗？”我问，“他因为诈骗和故意陷害，被判了三年。”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振邦跟我说过。”
“他是个好孩子，要不是我贪心，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等他出狱后，我会好好劝劝他，让他找份正经工作，别再犯错了。”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觉得很感慨。曾经那个恶毒的女人，现在也学会了反思和忏悔。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总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她站起来，拿起帆布包，“谢谢你肯见我，还肯给雅雅机会。”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等雅雅有出息了，我再带她来谢谢你。”
我送她到门口，她突然转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清鸢，真的谢谢你。”
“我会好好弥补雅雅，弥补振邦，弥补所有被我伤害过的人。”
说完，她转身走了，背影有些佝偻，但脚步却很坚定。
陈曦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着林曼云的背影：“她这次是真的悔改了吗？”
我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改变。”
“希望她能说到做到，好好照顾雅雅，别再让她走歪路了。”
陈曦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以前我总觉得林曼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现在看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回到办公桌前，看着电脑上的设计稿，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
压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林曼云的忏悔，苏雅雅的悔改，苏振邦的释然。
所有的矛盾和仇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晚上回家时，陆时衍正在厨房里做饭，系着围裙的样子格外温柔。
“今天谁来了？”他把菜端上桌，笑着问，“陈曦说有个老太太找你。”
我把林曼云来的事告诉了他，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能悔改就好。”
“雅雅现在需要有人照顾，有她在，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陆老太太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小毛衣：“清鸢回来了？快看看我给宝宝织的毛衣。”
毛衣是淡蓝色的，上面绣着小朵的桂花，可爱极了。
“真好看，奶奶，”我接过毛衣，心里暖暖的，“宝宝肯定很喜欢。”
陆老太太笑着说：“我还织了好几件，有粉色的，有黄色的，等宝宝出生了就能穿。”
饭桌上，陆时衍给我夹了块鱼：“对了，爸爸说雅雅最近在社区服务表现很好。”
“她还主动帮社区里的老人画画，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心里很欣慰：“那就好，希望她能一首保持下去。”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一家人嘛，哪有不闹矛盾的，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要互相扶持，互相理解，再也不要吵架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身边的家人，心里满是幸福。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有过风雨，有过坎坷，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能迎来彩虹。
晚上躺在床上，陆时衍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腹，宝宝在里面轻轻踢了一下。
“宝宝好像在跟我们打招呼，”他笑着说，“等他出生了，我们就带着他去看桂花。”
“去看外婆种的那棵桂花树，跟他讲我们的故事。”
我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好啊，还要带他去看雅雅，让她教宝宝画画。”
“还要带他去看爸爸，让爸爸教他认蔬菜，认水果。”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我知道，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有爱的人在身边，有温暖的家在守护，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的呢？
林曼云的忏悔，是对过去的告别。
苏雅雅的悔改，是对未来的期许。
而我们，会带着这份温暖和希望，一首幸福地走下去。
2
工作室的设计桌前，苏雅雅正对着电脑画草图，鼻尖沾了点铅笔灰。
她左手握着桂花枝，右手握着数位笔，时不时低头闻一下花香，笔下的花瓣渐渐有了灵气。
“姐姐，你看这个桂花花苞的弧度对不对？”她转头喊我，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我走过去，指着屏幕上的线条：“这里可以再圆润一点，像刚绽放的样子。”
“你闻，新鲜桂花的花苞是鼓起来的，带着点韧劲。”
她凑近桂花枝深吸一口，恍然大悟：“对哦！我之前画得太扁了。”
数位笔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没过多久，一朵鲜活的桂花就跃然纸上。
这是她来工作室实习的第三个月，从一开始连基础软件都不会，到现在能独立完成设计稿，进步快得让人惊讶。
“对了，”她突然停下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设计一款桂花香水。”
“用外婆种的那棵桂花树的花，再加上当归和艾草，做一款草本香水。”
我心里一暖，外婆种的桂花树，终于以另一种方式被记住。
“这个想法很好，”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可以先做小样，测试一下香味。”
接下来的一个月，工作室里到处都是桂花的香气。
苏雅雅每天早早地去采摘新鲜桂花，然后和调香师一起研究配方。
她的笔记本上记满了笔记，从桂花的采摘时间到精油的提取温度，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有一次，为了等凌晨的露水桂花，她在桂花树下守了一整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来工作室，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装满桂花的玻璃罐。
“姐姐，你闻，带露水的桂花更香！”她献宝似的凑过来，眼里满是兴奋。
我看着她脸上的疲惫，又看了看罐子里鲜嫩的桂花，心里满是欣慰。
那个曾经急功近利的女孩，终于学会了沉下心来做事。
陆时衍来工作室送午餐时，看到苏雅雅趴在桌上睡觉，轻声问我：“她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嗯，为了桂花香水，天天熬夜研究配方，”我笑着说，“不过她乐在其中。”
陆时衍把保温盒放在桌上：“让她多休息，别累坏了。”
“我己经让助理订了最好的精油提取设备，下周就能送到。”
苏雅雅被我们的说话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陆总，你来了。”
“谢谢陆总，不过设备不用这么贵的，我可以慢慢来。”
陆时衍笑了笑：“做事就要用最好的工具，这样才能做出最好的产品。”
“好好干，等香水发布了，我给你包场做宣传。”
苏雅雅的脸瞬间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谢谢陆总，我会努力的。”
桂花香水的小样出来那天，工作室里挤满了人。
苏雅雅紧张地打开香水瓶，一股清新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当归和艾草的味道。
“太好闻了！”陈曦忍不住赞叹，“比市面上的桂花香水高级多了！”
“前调是新鲜桂花，中调是当归的醇厚，后调是艾草的清新，层次太丰富了！”
调香师也点头：“这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草本香水，肯定能火！”
苏雅雅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我：“姐姐，真的……真的很好吗？”
我给了她一个拥抱：“非常好，外婆要是在，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幸福的泪。
桂花香水的发布会定在三个月后，恰好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发布会当天，苏雅雅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礼服，头发上别着一朵新鲜的桂花，站在后台紧张得手心冒汗。
“姐姐，我有点害怕，”她拉着我的手，声音发颤，“万一大家不喜欢怎么办？”
“万一记者问我以前的事怎么办？”
我拍了拍她的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礼服的裙摆：“别怕，你设计得很好，这就够了。”
“至于以前的事，错了就是错了，坦然面对就好。”
“大家会看到你的改变，会喜欢上你的香水，更会喜欢你这个人。”
陆时衍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喝口水，放松一下。”
“爸爸和林阿姨都来了，坐在第一排，他们都很期待你的表现。”
苏雅雅往台下看了一眼，看到苏振邦和林曼云正对着她挥手，眼里满是鼓励。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新锐设计师苏雅雅，为我们带来她的首款作品——桂语当归香水！”
聚光灯打在苏雅雅身上，她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上台。
她拿着香水瓶，声音虽然还有点抖，但眼神却很坚定：“这款香水，是为了纪念我的外婆。”
“外婆种了一棵桂花树，从小到大，我和姐姐都是闻着桂花香长大的。”
“我希望通过这款香水，把外婆的爱和桂花的香气，带给每一个人。”
她打开香水瓶，对着空中轻轻一喷，桂花香瞬间弥漫了整个会场。
台下传来一阵惊叹声，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提问环节，有个记者突然问：“苏小姐，你以前曾被指控偷设计稿，现在怎么证明这款香水是你的原创？”
苏雅雅的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这是我三个月来的设计过程，从采摘桂花到研究配方，每一步都有记录。”
“我还邀请了调香师和工作室的同事做见证，他们都可以证明这款香水是我的原创。”
视频播放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那个记者又问：“你现在和苏清鸢小姐的关系怎么样？你们真的和好了吗？”
苏雅雅看向我，眼里满是感激：“我和姐姐现在很好，她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亲人。”
“如果不是姐姐当初没有放弃我，教我设计，我现在可能还在歧路上徘徊。”
“我很感谢姐姐，也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台下的苏振邦和林曼云红了眼眶，不停地擦眼泪。
发布会的最后，主持人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经过评委的一致决定，桂语当归香水获得本次‘最佳新锐设计奖’！”
聚光灯瞬间打在苏雅雅身上，她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获奖了？”她看着我，声音发颤。
我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泪水：“是的，你获奖了，你做到了！”
她突然冲下台，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姐姐，谢谢你，谢谢你！”
“我从来没想过，我也能获奖，我也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设计师！”
我拍着她的背，眼泪也掉了下来：“我就知道你可以，你一首都很有天赋。”
苏振邦和林曼云也走过来，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桂花的香气萦绕在我们身边，温暖而幸福。
发布会结束后，苏雅雅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
她从容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怯生生的女孩了。
陆时衍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你看，她长大了。”
我笑着点头：“是啊，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陈曦拿着手机跑过来：“清鸢，你快看！桂语当归香水己经卖断货了！”
“网上全是好评，大家都说这是年度最好闻的草本香水！”
我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好评，心里满是欣慰。
苏雅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晚上，我们一家人在桂花树下聚餐，桌上摆满了好吃的，还有一瓶刚开封的桂语当归香水。
苏雅雅给每个人都喷了点香水，笑着说：“这是我的第一瓶香水，也是我送给大家的礼物。”
林曼云看着苏雅雅，眼里满是骄傲：“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苏振邦举起酒杯：“为了雅雅的成功，也为了我们一家人重归于好，干杯！”
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桂花落在我们身上，像撒了一把碎金。
我看着身边的家人，看着满院的桂花，心里满是幸福。
曾经的矛盾和仇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留下的，是亲情，是温暖，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苏雅雅靠在我身边，轻声说：“姐姐，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看桂花，好不好？”
“好，”我握住她的手，“每年都来，一首到我们都老了。”
月光透过桂花树枝洒下来，照亮了我们的笑容。
我知道，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一家人在一起，闻着桂花香，聊着家常，简单而幸福。
而这份幸福，会像桂花的香气一样，永远萦绕在我们身边，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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