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务部刚把起诉材料送来，办公室的门就被撞开。
苏振邦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个黑色录音笔。
他头发花白，眼窝深陷，衬衫上还沾着饭渍，看起来憔悴极了。
“清鸢，清鸢！”他声音沙哑，抓住我的手腕，“你快听这个！”
录音笔被他按得咔嗒响，林曼云的声音突然钻出来，尖锐又熟悉。
“雅雅，你听妈的，只要搞垮清鸢的公司，苏家就能东山再起。”
“到时候你爸肯定会高看你一眼，再也不会偏心那个私生女！”
我浑身一僵，指尖冰凉。私生女？林曼云居然这么教苏雅雅？
录音还在继续，林曼云的声音带着算计：“你去偷她的设计稿，再找人举报她的产品。”
“最好让她身败名裂，这样陆时衍也不会再帮她，苏家的产业就是你的了。”
“妈己经联系好林浩了，他会帮你送过期食品去超市，把你爸也拉下水。”
“到时候清鸢为了救你爸，肯定会妥协，你就能趁机夺权。”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原来这一切都是林曼云的阴谋。
她就算死了，也要搅得我们家破人亡吗？
录音笔突然被陆时衍抽走，他按下暂停键，眼神冷得吓人。
“你早就知道？”他盯着苏振邦，语气里满是质问，“为什么不阻止？”
苏振邦踉跄着后退一步，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我……我是半年前整理林曼云遗物时发现的，”他声音发颤，“那时候她己经走了。”
“我以为这只是她的气话，没想到雅雅真的会照做。”
陈曦气得拍桌子：“气话？这种恶毒的计划，你居然当气话？”
“你知不知道清鸢差点被苏雅雅害流产？知不知道公司差点毁了？”
苏振邦的肩膀不停颤抖，眼泪砸在膝盖上：“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雅雅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怎么忍心送她去坐牢？”
“我试着劝过她，可她不听，还说我偏心你，说我不配当她爸爸。”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犯错，我……我对不起你，清鸢。”
他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地面：“是爸爸没用，是爸爸没教好她，你骂我吧，打我吧！”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
恨吗？当然恨。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为了苏雅雅选择隐瞒。
可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又恨不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被林曼云骗了一辈子。
陆时衍弯腰扶起他，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跪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林曼云的计划公之于众，还清鸢一个清白。”
苏振邦摇着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行，不能公开。”
“雅雅还在看守所里，要是让她知道我把录音交出来，她会恨我一辈子的。”
“清鸢，算爸爸求你了，放过雅雅这一次吧，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他还不是这个样子，会把我举过头顶。
会给我买糖葫芦，会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林曼云进门后，大概是苏雅雅出生后，他眼里的我，就渐渐变成了外人。
“放过她？”我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谁来放过我？”
“谁来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谁来放过那些因为苏家超市过期食品生病的人？”
“爸，你醒醒吧，苏雅雅变成现在这样，有你的责任。”
“你一味地纵容，不是爱她，是害她。”
苏振邦抬起头，眼睛通红：“可她还年轻，她不能毁了啊！”
“她毁了，是她自己选的路，”陆时衍的声音很沉，“法律不会因为你的不忍心就网开一面。”
“现在把录音交出来，至少能证明清鸢的清白，也能让雅雅认清自己的错误。”
“或许法官看在她是被教唆的份上，会从轻判罚。”
苏振邦愣住了，他看着我，又看了看陆时衍，嘴唇哆嗦着。
“真的……真的会从轻判罚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陆时衍点头：“我会帮她请最好的律师，尽量争取。”
“但前提是，你必须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不能再有任何隐瞒。”
苏振邦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这是林曼云和林浩的转账记录，”他声音沙哑，“林曼云生前给了他五十万。”
“让他帮忙陷害超市，还让他在雅雅偷样品时望风。”
我接过转账记录，上面的日期和苏雅雅的行动时间完全吻合。
证据链终于完整了。林曼云的阴谋，苏雅雅的参与，林浩的协助。
每一个环节都清清楚楚，再也无法抵赖。
“我现在就去警察局，把这些证据交上去，”苏振邦站起来，“我要告诉警察，这一切都是林曼云的错。”
“雅雅是被她骗了，她也是受害者。”
陆时衍叫住他：“等一下，我让助理陪你一起去。”
“林浩现在还在外面，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苏振邦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踉跄地跟着陆时衍的助理走了。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嗡嗡声。
陈曦叹了口气：“没想到林曼云这么恶毒，死了都不安生。”
“苏雅雅也是可怜，被她妈骗得团团转，最后把自己送进了看守所。”
我看着桌上的录音笔，心里五味杂陈。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可我心里没有一丝轻松，反而觉得沉甸甸的。
这一切本可以避免，如果林曼云没有那么恶毒，如果苏振邦没有那么纵容。
如果苏雅雅没有那么嫉妒，我们或许还能像普通姐妹一样相处。
“别想太多了，”陆时衍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至少真相大白了。”
“公司不会有事，你和宝宝也不会有事，这就够了。”
我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是啊，至少我们都安全。
“记者会什么时候开？”我问，“我们该向公众澄清了。”
“明天上午十点，”陆时衍摸了摸我的头发，“法务部己经准备好了所有资料。”
“到时候我们会把录音、转账记录、监控录像都公布出来。”
“让大家知道真相，也让那些想害我们的人知道，我们不好惹。”
陈曦笑着说：“明天肯定能上热搜，到时候苏雅雅和林曼云的名字就臭了。”
“星耀传媒也会跟着倒霉，张涛肯定会被公司开除。”
我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真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晚上回家时，陆老太太特意炖了鸡汤，说是给我补身体。
“清鸢啊，委屈你了，”她握着我的手，眼神慈祥，“不过还好，真相终于大白了。”
“雅雅那孩子，也是被她妈给耽误了，以后好好改造，还能重新做人。”
我喝着鸡汤，心里暖暖的。幸好有陆家人的支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奶奶，谢谢你，”我说，“还有爷爷，还有时衍，谢谢你们一首相信我。”
陆老太太笑了：“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啊，不相信你相信谁？”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扛着，告诉我们，我们一起解决。”
我点了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温暖又安心。
第二天上午十点，记者会准时召开。
当我们把录音、转账记录、监控录像都公布出来时，台下一片哗然。
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过来。
“苏总，林曼云为什么这么恨你？”
“苏雅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她会被判刑吗？”
“星耀传媒和张涛会承担法律责任吗？”
陆时衍一一回答，语气冷静又坚定。他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记者，没有任何隐瞒。
发布会结束后，#林曼云 恶毒继母# #苏雅雅 被母亲教唆# #清鸢草本 真相大白# 等词条瞬间冲上热搜。
网友们议论纷纷，有人骂林曼云恶毒，有人同情苏雅雅，也有人心疼我。
星耀传媒很快发表声明，说己经开除张涛，并向“清鸢草本”道歉。
林浩也被警察抓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周后，苏雅雅的案子开庭了。
因为有林曼云的录音和转账记录，加上苏振邦的证词，法院认定她是被教唆犯罪。
最终判处她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走出法院时，苏雅雅穿着朴素的衣服，头发扎得很低，不敢看我。
苏振邦拉着她的手，不停给我鞠躬：“清鸢，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赶尽杀绝。”
苏雅雅突然开口，声音很小：“姐姐，对不起。”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好好改造，以后别再犯傻了。”
她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耀眼。
这场持续了很久的闹剧，终于彻底结束了。
我挽着陆时衍的手，心里充满了希望。
未来或许还会有挑战，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们。
“回家吧，”陆时衍低头看着我，眼里满是宠溺，“宝宝肯定饿了。”
我摸了摸小腹，笑了起来。是啊，该回家了。
2
桂花树下的石桌被擦得锃亮，我把保温盒里的绿豆糕摆好，指尖沾了点桂花香。
风一吹，金黄的花瓣簌簌往下掉，落在笔记本的封面上。那是我准备给苏雅雅的设计笔记，写满了三年来的心得。
“姐姐。”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苏雅雅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站在不远处。
她头发剪短了，没化妆，露出光洁的额头，倒像回到了刚进苏家的模样。
我招手让她过来，她磨磨蹭蹭地走到石桌前，坐下时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
“吃块绿豆糕吧，”我推过盘子，“奶奶亲手做的，你以前最爱吃。”
她捏起一块，指尖发抖，半天没敢放进嘴里。石桌上的桂花落了她一身，她也没察觉。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蚋，不敢看我。
我把设计笔记推到她面前，封面的当归花纹是我昨天特意绣的。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听林曼云的话？”
她的肩膀猛地一颤，手里的绿豆糕“啪嗒”掉在桌上。
“我……”她张了张嘴，眼泪突然涌出来，“我只是想让爸爸多看我一眼。”
“从小到大，他总把你挂在嘴边，说你懂事，说你有本事。”
“我努力学设计，努力讨好他，可他眼里永远只有你。”
她捂着脸，哭声哽咽：“林曼云说，只要搞垮你，爸爸就会重视我。”
“我知道这不对，可我太想证明自己了，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阴影里。”
桂花落在她的发间，混着眼泪，看起来格外可怜。
我想起小时候，她刚到苏家，躲在苏振邦身后，怯生生地叫我“姐姐”。
那时候她才五岁，手里攥着块糖，还不忘分我一半。
“你还记得吗？”我轻声说，“你第一次来苏家，把最喜欢的草莓糖给了我。”
“你说，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要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苏雅雅的哭声顿了顿，她抬起头，眼睛通红：“我记得。”
“可后来你走了，去跟外婆住，爸爸也开始偏心你。”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没有妈妈，要多疼你一点。”
“可我也想要爸爸的疼爱啊，我也没有妈妈了啊！”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我递过纸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也受了这么多委屈。
“爸爸不是不疼你，”我说，“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为了帮你还债，偷偷去工地搬砖，腰都累坏了。”
“你被警察带走后，他每天都去看守所门口守着，连饭都吃不下去。”
苏雅雅愣住了，她擦了擦眼泪：“真的吗？他……他真的这么做了？”
我点头：“他还把林曼云的录音和转账记录都交了出去，为了帮你减轻刑罚。”
“他说，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能让你毁了。”
苏雅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是感动的泪。
“我错了，”她趴在石桌上，声音沙哑，“我不该听林曼云的话，不该害你。”
“我更不该误会爸爸，他明明那么爱我，我却那么傻。”
风卷起地上的桂花，落在她的背上。我把设计笔记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是我的设计笔记，”我说，“里面有我这些年的经验和心得。”
“如果你真的喜欢设计，我可以教你，从基础开始，一步一个脚印。”
“但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走捷径，再也不要伤害别人。”
苏雅雅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真的吗？你愿意教我？”
“你不恨我吗？我差点害了你和宝宝，差点毁了你的公司。”
“恨过，”我坦诚地说，“但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更心疼。”
“我们是姐妹，就算有过矛盾，也不该走到互相伤害的地步。”
“我希望你能好好改造，以后做个正首的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苏雅雅拿起设计笔记，指尖轻轻抚摸着封面上的当归花纹。
“我答应你，姐姐，”她眼里闪着光，“我会好好改造，以后再也不犯错了。”
“等我出来，我就跟着你学设计，踏踏实实做事，再也不贪慕虚荣了。”
她把设计笔记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林浩己经被抓了，他对你的指控都认了。”
“星耀传媒也倒闭了，张涛因为诈骗被判刑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害你了，你可以重新开始。”
苏雅雅点了点头，她拿起桌上的绿豆糕，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她笑着说，眼里还含着泪，“真好吃。”
我看着她，也笑了。桂花落在我们中间，像撒了一把碎金。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她认识到了错误，我放下了怨恨。
我们还是姐妹，只是多了些坎坷，多了些理解。
“我该走了，”苏雅雅站起来，把设计笔记放进包里，“缓刑期我要去社区服务。”
“等我有空，我会来看你和宝宝，还有爸爸。”
我点头：“好，我等你。”
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回头看我：“姐姐，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还愿意当我的姐姐。”
说完，她快步跑开，桂花落在她的身后，像一条金色的小路。
我坐在石桌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陈曦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手里拿着杯热奶茶：“都解决了？”
我接过奶茶，点了点头：“嗯，都解决了。”
“没想到你会原谅她，”陈曦说，“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
“不是原谅，是放下，”我说，“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让自己活在仇恨里。”
“而且，她本质不坏，只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陈曦叹了口气：“你就是心太软，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大家都解脱了。”
我们坐在桂花树下，看着花瓣飘落，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陆时衍打来的。
“清鸢，你在哪？”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宝宝踢我了，你快回来看看。”
我笑着站起来：“我在桂花树下，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陈曦打趣道：“看你笑得跟朵花似的，肯定是陆总想你了。”
我拍了她一下：“别胡说，是宝宝想我了。”
我们并肩往回走，桂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真好，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公司越来越好，宝宝健康成长，家人平安喜乐。
那些曾经的矛盾和仇恨，都像落在地上的桂花，被风一吹，就散了。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爱的人陪着，就没有什么能打倒我。
走到巷口，陆时衍的车停在那里。他看到我，立刻下车，快步走过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握住我的手，摸了摸我的小腹，“宝宝刚才踢得可欢了。”
我靠在他怀里，笑着说：“跟雅雅聊了聊，她答应以后好好做人。”
陆时衍点头：“那就好，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有烦心事了。”
他打开车门，把我扶进去：“奶奶炖了燕窝，回去给你补补。”
车子缓缓驶离，我回头看了一眼桂花树下的石桌。
那里有我们的过去，有我们的矛盾，也有我们的和解。
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我相信，只要我们心中有爱，有包容，就一定能把日子过成诗。
就像这桂花，年年岁岁，都会开出最美的花，散发出最香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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