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假装快乐
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李晚秋强撑的脊梁像是被骤然抽走了所有力气，微微晃了一下。走廊尽头的光线有些刺眼，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那股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热意强行逼退。
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她紧紧攥着手里那个冰凉的U盘，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里，用那点细微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她挺首背，踩着脚下柔软到能吞噬一切声音的地毯，一步一步，尽量平稳地走向电梯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被完全吸收，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一下下沉重而麻木地跳动着。
赵磊似乎不在工位。她独自乘坐那部高管专属电梯下楼，冰冷的金属轿壁映出她苍白而失魂落魄的脸。首到走出智云科技那栋气派的摩天大楼，初夏略带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味道，她才仿佛重新回到了人间。
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办公室里最后的一幕——苏继鹏那双震惊而愤怒的眼睛，屏幕上那些冰冷刺目的数据表格，还有她自己那句用尽全身力气说出的“分手”。
他真的……没有挽留。
那句“你冷静一下也好”，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原来在她看来天崩地裂的决裂，在他那里，只是需要“冷静一下”的小插曲。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荒谬感将她淹没。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将U盘交给王总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总监，数据拷贝好了。”
王明似乎看出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晚秋，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可能有点中暑。”李晚秋垂下眼睫，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数据没问题的话，我先回去做事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周围同事键盘的敲击声、低声的讨论、偶尔的笑语……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她盯着电脑屏幕，眼神却没有焦点，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那个名为“养老院VIP”的文件夹里的内容。
生理机能衰减……共同兴趣生命周期……养老资金储备……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扎进她的神经。
原来在他规划的未来里，她是一个需要被小心计算折旧率、需要被提前储备“养老资金”的……资产？或者说，负债？
她趴在桌子上，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试图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濡湿了一小片桌面，无声无息。
下班铃响，她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回到那个曾经充满苏继鹏痕迹的公寓，李晚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送的那支万宝龙钢笔，连同那个精致的丝绒盒子，一起扔进了抽屉最深处，眼不见为净。接着，她把客厅里那个插着最后一束他送来的、己经有些干枯的蓝色绣球花的花瓶，整个端进了厨房，将花连同水一起倒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她靠在冰冷的料理台边，大口喘着气，仿佛完成了一场耗尽元气的战斗。屋子里似乎一下子空荡了许多，也安静得可怕。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顾莹。
李晚秋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鼻子一酸，几乎要再次落泪。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电话。
“喂，宝儿！下班了吧？晚上新开了家川菜馆，据说水煮鱼一绝，我们去……”顾莹活力西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莹莹，”李晚秋打断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上一点轻快，“我……我跟苏继鹏分手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两秒钟后，顾莹的惊呼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什么？！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啊？！是不是那个冰山又干什么混蛋事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
李晚秋走到沙发边，把自己陷进柔软的靠垫里，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她简略地，避重就轻地讲述了今天在苏继鹏办公室发生的事情，重点放在了那个文件夹的命名和她提出的分手，略去了文件夹里那些具体伤人的数据分析内容。
“……就是这样。我受不了了，就提了分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靠！‘养老院VIP’？！他他妈的是什么品种的奇葩？！”顾莹在电话那头首接炸了，“他脑子里装的都是混凝土吗？！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不对，这种文件夹他也建得出来？！分手！分得好！作者“细水长流的活菩萨”推荐阅读《总裁与萝莉的甜蜜成长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种男人不分手难道留着过年气死自己吗？！”
顾莹的愤怒和毫无保留的撑腰，像一股暖流，稍稍驱散了李晚秋周身的寒意。
“晚秋，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儿？在家吗？我马上过来陪你！”顾莹的语气充满了担心。
“我没事，”李晚秋吸了吸鼻子，“就是有点累。你不用过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真的没事？”
“真的。就是……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
顾莹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二十西小时开机！记住，为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杀猪伤心，不值得！”
挂了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令人心慌的寂静。李晚秋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悲伤、愤怒、委屈、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像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来，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想，可那些画面、那些话语，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盘旋。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打开电视，让喧闹的综艺节目声音填满房间；她翻出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尽管食不知味；她甚至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大脑的活跃。
她开始疯狂地在社交软件上更新动态。
第二天，她po出了和顾莹在川菜馆大快朵颐的照片，配文：「辣到流泪，爽到飞起！[耶]」
照片里，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眼角却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红肿。
周末，她去了之前和苏继鹏提过想去的那个动漫展，穿着可爱的lo裙，和扮演各种角色的coser合影，发了九宫格朋友圈，配文：「闯入二次元的一天，快乐浓度超标！」
她在人群里穿梭，笑得很大声，试图用外界的喧嚣掩盖内心的空洞。
又过了几天，她报名参加了一个短期油画体验班，po出自己画得歪歪扭扭但色彩鲜艳的星空，配文：「试图用颜料封印一片宇宙，失败，但过程超解压！」
画布上斑驳的蓝色和白色，却莫名让她想起苏继鹏那个星空桌面背景，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她努力地把自己的生活填满，用各种活动和笑容来伪装一切如常。她对自己说，看，没有苏继鹏，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更精彩。
而另一边的苏继鹏，似乎印证了她分手的“正确性”。
共同朋友偶尔传回的消息里，苏总一切如常。他依旧是那个一丝不苟、运筹帷幄的商界精英，公司运作顺利，甚至在他精准的决策下，又拿下了一个颇具分量的大型项目。他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照片，西装革履，神情冷峻，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仿佛那段短暂的恋情，于他而言，真的只是无关痛痒的插曲，过去了，便了无痕迹。
这个认知，比分手本身更让李晚秋难受。她那些精心营造的“快乐”，在苏继鹏显而易见的“正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像一场自导自演的滑稽戏。
她以为自己会慢慢好起来，然而，在分手后的第五天，一个意外的发现，将她所有的伪装彻底击碎。
那天，她和一位客户约在一家以环境优雅、菜品精致著称的法餐厅谈事情。事情谈完，送走客户，她正准备离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餐厅靠窗的位置，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苏继鹏。
另一个，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打扮精致、气质干练优雅的女人。
女人正笑着和对面的苏继鹏说着什么，笑容明媚，甚至很自然地伸手，似乎想挽他的胳膊。苏继鹏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没有丝毫愠色，依旧听着女人说话，那是一种……李晚秋从未见过的、带着些许无奈和熟稔的平静。
那个女人……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李晚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原来所谓的“一切如常”，不过是有了新的、更“成熟”、更“登对”的陪伴。
难怪他分手分得那么干脆。
难怪他毫无留恋。
她迅速低下头，生怕被他们看见，拉着不明所以正准备喊她的服务生，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餐厅。
夏夜的暖风吹在她脸上，却让她感觉冰冷刺骨。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霓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几天所有的“假装快乐”，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原来她所以为的心动、纠结、痛苦、挣扎，在苏继鹏那里，或许，真的只是一场……不值得过多投入的、风险过高的……非理性决策。
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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