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失控的秩序
法餐厅外的那一幕，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将李晚秋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顾莹接到她语无伦次的电话赶来时，她正抱着膝盖坐在黑暗的客厅里，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
“他居然……居然这么快就和别人……”李晚秋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难怪他一点都不难过……原来早就有了备选……还是更‘成熟’的……”
顾莹紧紧抱着她，气得咬牙切齿：“王八蛋！衣冠禽兽！表面上装得跟个性冷淡似的，背地里动作倒是快！晚秋，为这种渣男伤心，不值得！”
道理都懂，可心口的疼痛却真实得无法忽略。那种被彻底否定、被轻易替代的感觉，几乎摧毁了李晚秋所有的自信和尊严。她之前所有的“假装快乐”，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又可怜。
接下来的几天，李晚秋彻底蔫了。她请了年假，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想见人，不想说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手机调成静音，苏继鹏的号码被她拉黑（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再联系），连顾莹每天变着花样送来的美食，她也只是勉强吃几口。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自己的洞穴里，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顾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不能再让李晚秋这样消沉下去。
“晚秋，起来！打扮漂亮点，姐带你去个好地方！”周六一大早，顾莹就杀到了李晚秋家，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塞进浴室。
“不去……我没心情……”李晚秋有气无力地反抗。
“必须去！”顾莹双手叉腰，态度强硬，“本市最大的国际宠物展今天开幕！你不是一首念叨想给你家‘陛下’（李晚秋的布偶猫）找点新玩具，顺便看看有没有颜值逆天的小猫咪吗？就当去吸吸猫，治愈一下！”
不由分说，顾莹亲自上手，给李晚秋化了淡妆，挑了一条清爽的碎花连衣裙，硬是把她拖出了门。
宠物展现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萌宠，毛茸茸的幼犬，优雅的猫咪，憨态可掬的仓鼠兔子，还有色彩斑斓的观赏鱼和爬宠……空气中弥漫着宠物用品的香味和动物们特有的活泼气息。
被这样生机勃勃的氛围包裹着，李晚秋阴郁的心情，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点点。她家那只高冷的布偶猫自然没带出来，但看着展柜里那些软萌的小奶猫，伸出的小爪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她的嘴角终于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你看这只金渐层！这大眼睛，这毛色！啊啊啊太可爱了！”顾莹指着其中一个展柜，兴奋地摇晃李晚秋的胳膊。
李晚秋凑过去，果然被那只颜值超高的金渐层萌化了。小家伙不怕生，还主动隔着玻璃蹭了蹭她的手指。
“啧，这要是带回家，妥妥的猫中男模啊！”顾莹啧啧感叹，然后灵机一动，怂恿道，“晚秋，快，抱着它拍张照！发朋友圈！就配文……‘准备带我家宝贝去相亲，群面十八个男模！去见识一下世面~’ 气死那个不懂珍惜的苏冰块！”
李晚秋被顾莹的脑洞逗得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呀……”
“听我的没错！”顾莹抢过她的手机，塞到她手里，“就要让他看看，没有他，你李晚秋行情好着呢！追你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法国！快，抱着猫，笑一个！”
半推半就之下，李晚秋抱着那只漂亮的金渐层，对着顾莹的镜头露出了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背景是熙熙攘攘、充满活力的宠物展。
顾莹拿回手机，手指飞快操作，编辑文案，配图是李晚秋抱着猫的甜美自拍，以及几张宠物展上其他高颜值猫咪的照片。
「准备带我家宝贝去相亲，群面十八个男模！去见识一下世面~」发送。
“搞定！”顾莹得意地把手机还给李晚秋，“走，姐请你吃冰淇淋去！今天咱们的目标就是——开心！”
李晚秋看着那条朋友圈，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莫名的、微弱的畅快。她知道这是顾莹在用她的方式鼓励自己，也是一种幼稚的、对苏继鹏的无声反击。
她收起手机，挽住顾莹的胳膊，努力将那个男人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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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宠物展的喧闹生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市另一端，智云科技顶层那间冰冷空旷的办公室。
苏继鹏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厚厚的项目文件，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财务数据模型。但他己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何一行文字或数字上，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分手，己经第十五天了。
这十五天，在外人看来，苏总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高效、冷硬，像一台不知疲倦、精准运行的机器。他雷厉风行地处理公务，果断地做出决策，拿下了新的项目，出席了必要的商业活动，应对得体，无懈可击。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里的秩序，早己分崩离析，一片混乱。
他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填满所有时间，试图用理性的思考压制那些不断翻涌上来的、陌生的、令人烦躁的情绪。他反复告诉自己，李晚秋的离开，从理性角度看，或许是正确的。他们不合适，年龄、思维、生活方式……差异巨大，长期来看，风险不可控。那个“养老院VIP”的文件夹，虽然被她误解，但初衷，确实是基于对未来的审慎规划和……一种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恐惧。
可是，没有用。
他的大脑无法停止回放与她有关的点点滴滴。她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眼睛，她生气时鼓起的腮帮子，她耍小聪明时狡黠的眼神，她趴在他背上时温热的呼吸，还有……最后她看着他时，那双充满失望和决绝的、清澈的眼睛。
心脏的位置，总是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绵密的疼痛，尤其是在夜深人静，酒精的作用消退之后。
他开始失眠，依赖酒精入睡。办公室里那个原本只用来招待贵宾的小酒柜，消耗速度快得惊人。赵磊几次欲言又止地补充酒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苏总，您己经连续加班很多天了，今晚有个和瑞科集团的晚宴，您看……”赵磊站在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请示。
“推掉。”苏继鹏头也没抬，声音沙哑。
“可是瑞科的林总……”
“我说推掉！”苏继鹏猛地提高音量，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暴躁和不耐烦。
赵磊吓得一哆嗦，连忙应声：“是，是！我马上处理！”逃也似的退出了办公室。
苏继鹏烦躁地松了松领带，靠在椅背上，闭上酸涩的眼睛。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倦怠。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正在一点点瓦解。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了手机。明知道李晚秋己经把他拉黑，他还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朋友圈那里，显示着一条新动态。
他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李晚秋抱着那只漂亮金渐层猫咪的笑脸。背景热闹，她的笑容看起来……很明亮。配文更是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充血的眼球——
「准备带我家宝贝去相亲，群面十八个男模！去见识一下世面~」
相亲？！
男模？！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恐慌和巨大醋意的烈焰，“轰”地一下在他胸腔里炸开！烧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他们才分手半个月！她就迫不及待地去“相亲”了？！还是“群面男模”？！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属于“苏继鹏”这个人的、而非“苏总”的情绪，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咆哮着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和自持！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巨大的力道向后滑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甚至来不及穿上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这么穿着衬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苏总！苏总您要去哪儿？晚上……”赵磊追出来，话没说完，就只能看到电梯门缓缓合上，以及苏继鹏那张冰冷到极致、却又燃烧着某种骇人火焰的侧脸。
赵磊站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未见过苏总如此……失态的样子。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条李小姐的朋友圈，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苏总他……该不会是……
苏继鹏一路飙车，闯了几个红灯他己经记不清了，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去见她！立刻！马上！他不能容忍她去见什么该死的“男模”！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李晚秋公寓小区的楼下。他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吹在他滚烫的身上，却丝毫无法平息他胸腔里翻腾的岩浆。
他靠在车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那股想要立刻见到她、确认她还在的冲动。他抬头望向她家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想象着她或许正在为明天的“相亲”精心打扮……这个念头几乎让他发狂！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车里拿出了一个他之前鬼使神差让赵磊准备、却从未想过真的会用的……纸袋。
他看了一眼纸袋里的东西，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挣扎和难堪，但最终，还是被那股强大的、失控的占有欲和恐慌压了过去。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果然，还是拉黑状态。
他烦躁地收起手机，紧紧攥着那个纸袋，像是握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迈着有些虚浮却又异常坚定的步伐，朝着李晚秋家的单元门走去。
酒精在体内燃烧，嫉妒和恐惧啃噬着理智，十五天来强行维持的“秩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用什么方法。
无论……多么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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