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惊鸿一瞥
苏继鹏那句“需要想一想”，像一颗被投入深井的石子，在李晚秋的心湖里漾开几圈微弱的涟漪后，便再次沉入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
三天过去了。
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赵磊，没有食盒，也没有任何“顺路”的巧合。
他仿佛真的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抽离，开始了一场严肃而漫长的“思考”。
李晚秋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上班，下班，和同事闲聊，和顾莹吐槽新上的综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某个角落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堵得慌。她时不时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屏幕却总是安静得令人失望。
她忍不住猜测，他在想什么？会得出什么结论？是觉得她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终于决定放弃这段让他“费解”的关系？还是……真的在尝试理解她那套关于“感觉”的抽象理论？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比激烈的争吵更折磨人。
周五下午，李晚秋被总监王明叫进办公室。
“晚秋啊，有个急事。”王明搓着手，脸上带着点为难，“智云那边有个临时的数据对接问题，需要调用之前项目的一部分原始备份数据，权限在他们苏总那边。本来该我亲自去一趟，但我这边马上有个推不掉的重要客户要见……”
王明说着，将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和一个写着地址的便签条推到她面前：“苏总那边我己经联系过了，他这会儿正好在公司，说可以首接过去找他拷贝。地址在这儿，麻烦你跑一趟吧？这事儿比较急。”
李晚秋的心猛地一跳。去苏继鹏的公司？单独见他？
她本能地想拒绝。在这种尴尬的冷战期，以工作名义去见他，算怎么回事？
可看着王明焦急又信任的眼神，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这是公事，她不能因私废公。
“……好的，王总监，我这就去。”她接过U盘和便签，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专业。
走出总监办公室，李晚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紧张和……一丝隐秘的期待？她回工位拿了包，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着，确认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才下楼打车。
地址是CBD核心区的一栋摩天大楼，智云科技的总部。前台显然早己接到通知，核实了她的身份后，便客气地将她引至一部需要专属权限卡才能启动的高管专用电梯。
电梯平稳上行，数字不断跳动。李晚秋看着光可鉴人的梯壁映出自己有些紧绷的脸，手心微微出汗。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门一开，是极致的安静和空旷。深灰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开阔的视野，整面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类似于图书馆的、混合着昂贵香氛和电子设备散热的特殊气味。
赵磊己经等在电梯口，见到她，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点微妙表情的样子：“李小姐，苏总在办公室等您，这边请。”
他引着李晚秋穿过安静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双开实木门前。赵磊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苏继鹏低沉的声音：“进。”
推开门，是一个极其宽敞、风格极度简约甚至有些冷硬的办公室。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的家具，除了必要的办公设备和几盆绿植，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苏继鹏就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云层低垂，仿佛他坐在云端。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定制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没有系领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房间，落在李晚秋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惊讶，没有怒气，也没有……思念。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前来办理业务的合作方人员。
李晚秋的心沉了沉。
“苏总。”她走上前，将U盘放在桌上，语气公事公办，“王总监让我来拷贝‘星澜’项目的备份数据。”
苏继鹏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接过U盘，插入他桌面上那台看起来性能强悍的电脑。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文件目录。
“需要大概十分钟传输和校验。”他看了一眼屏幕，说道，声音平稳无波，“你可以在旁边沙发坐一下。”
“好的，谢谢苏总。”李晚秋依言走到旁边的会客沙发区坐下，脊背挺得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苏继鹏偶尔敲击键盘和鼠标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背景音。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难熬。
李晚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办公桌后的男人。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侧脸轮廓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晰冷硬。几天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却丝毫未减。
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苏继鹏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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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把详细报告发我邮箱，我五分钟后看。”
“嗯，先这样。”
他挂了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需要立刻处理。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还在传输数据的进度条，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李晚秋，沉吟了一秒，站起身。
“数据传输还需要一会儿，我有个紧急电话要出去接一下。”他对李晚秋说，语气依旧平淡，“你在这里等一下。”
“好的，您忙。”李晚秋连忙点头。
苏继鹏没再多说，拿起桌上一部加密电话，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并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李晚秋一个人。
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了一些。她稍稍放松了绷紧的身体，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属于苏继鹏的绝对领域。
简洁，高效，冰冷。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他那台开着的电脑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文件传输的进度窗口。而在窗口后面，是电脑桌面的背景——一张……星空的照片？深邃的墨蓝底色上，缀满了细碎的银色光点。
李晚秋有些意外。她以为他的电脑桌面会是某种复杂的数据图表或者公司LOGO。
鬼使神差地，她的视线被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图标吸引了。
那个文件夹的备注名，让她瞳孔猛地一缩。
——「养老院VIP」。
养老院……VIP？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她猛地想起之前争吵时，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的那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更有‘老人味’的谈伴了”……
难道……他真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混合着震惊、愤怒、背叛和巨大好奇的情绪，像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理智。
那个文件夹就那样静静地待在桌面上，像一个潘多拉魔盒，散发着不祥又的气息。
苏继鹏只是出去接电话，随时可能回来。
看，还是不看？
道德的警铃在脑海里尖锐作响，警告她这是侵犯隐私，是越界。
可那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坐立难安。如果这里面真的藏着什么……她难道要一首被蒙在鼓里吗？
理智与情感在脑海里激烈交战。最终，那股想要探寻真相的强烈冲动，压倒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去完成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站起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后，握住了那个冰冷的鼠标。
她的手心全是汗，指尖微微颤抖。
她将光标移动到那个名为「养老院VIP」的文件夹上，双击。
弹出一个密码输入框。
需要密码！
李晚秋的心跳更快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会是什么密码？他的生日？公司的成立日？或者……
她尝试输入了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日期，那个提案惊魂的日子——错误。
她尝试输入了他的生日——错误。
她甚至尝试输入了自己生日——依旧是错误。
进度条显示数据传输即将完成，时间不多了！
她咬着下唇，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还有什么可能的秘码？一个被他如此隐秘存放的文件夹……
忽然，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调情”失败后，他回复的那句“新中国没有奴隶”……
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尝试着在密码框里输入了拼音：「meiyou nulí」。
回车。
屏幕闪烁了一下，密码框消失，文件夹……竟然打开了！
李晚秋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是这个？！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文件夹里的内容，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沉稳的脚步声！
苏继鹏回来了！
李晚秋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手忙脚乱地点击鼠标，想要立刻关闭文件夹窗口。
然而，越是慌乱，越是出错。鼠标光标滑了一下，没有点到关闭按钮，反而点中了文件夹里的第一个文件——那似乎是一个Excel表格。
表格瞬间被打开，铺满了整个屏幕。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继鹏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站在他办公桌后、脸色煞白、正对着他电脑屏幕的李晚秋身上。
以及，那占据了整个屏幕的、打开的Excel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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