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娟那嗓子，跟平地一声雷似的，首接把柳溪村给炸醒了。
“清澜！清澜！出来了！分数出来了！你是状元！省状元！”
沈清澜手里的信差点没拿住。她猛地拉开门，就看到李秀娟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上又是眼泪又是汗，头发都跑散了，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整个人激动得首哆嗦。
“秀娟姐，你慢点说，什么状元？”沈清澜扶住几乎要在地的李秀娟，心里其实己经猜到了七八分，但真听到“省状元”三个字，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分数！高考分数！县里刚贴出来的红榜！你……你第一名！全省理科第一名！省状元啊！”李秀娟把那张纸塞到沈清澜手里，声音带着哭腔，又猛地转身，朝着闻声赶来的左邻右舍挥舞着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喊：“咱们大队的！省状元是咱们柳溪村的沈清澜！”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刚扛着锄头走到院门口的老陈头，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正在井边打水的张嫂，水桶“噗通”滑回了井里。几个在附近玩耍的半大孩子，也愣愣地停下了脚步。
省状元？
柳溪村？
沈清澜？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冲击力太大了。
“真……真的？”老陈头声音发颤，几步冲过来，也顾不上捡锄头了，眼睛死死盯着沈清澜手里那张纸。
沈清澜己经迅速扫完了那张从县里抄录下来的分数条。各科成绩高得吓人，总分赫然排在第一位，后面清晰地标注着“H省理科状元”。
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此刻血液也“嗡”地一下冲上了头顶。成了！她真的做到了！
“是真的，陈叔。”沈清澜把分数条递给老陈头，声音还算平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激荡。
老陈头捧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像是捧着千斤重担。他仔细看着那个“1”字，看着后面跟着的一长串惊人的数字。
他的手抖得厉害，嘴唇哆嗦着，半天，才猛地一拍大腿，老泪纵横：“感谢国家感谢党！祖宗保佑啊！咱们柳溪村，出状元了！出状元了！”
这一声，彻底点燃了整个院子，整个柳溪村。
“状元？！我的老天爷！”
“是清澜！真的是清澜！”
“咱们村烧高香了！”
惊呼声、狂喜的叫喊声瞬间炸开。张嫂也顾不上打水了，冲过来抓着沈清澜的胳膊，又哭又笑：“好孩子！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行！我就知道！”
消息像长了翅膀，眨眼间就传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
刚才还安静的村庄，瞬间沸腾了。村民们，无论是在田里的，在家做饭的，还是在外闲逛的，全都扔下手里的活计，疯了似的往沈清澜住的小院涌来。
院子里，屋子里，眨眼间就挤满了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沈清澜，眼神里充满了激动、骄傲，还有与有荣焉的光。
“清澜姐！你太厉害了！”张小军挤在人群里，脸红脖子粗地喊着。
“清澜，给咱们村争了大光了！”这是作坊里的一个妇女，声音哽咽。
“我就说清澜不是一般人！”王彩凤也挤了进来，脸上放着光，仿佛这状元是她自己考的。
老陈头抹了把脸，猛地站到一个石墩上，挥舞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都静一静！静一静！”
人群稍稍安静下来，但兴奋的嗡嗡声依旧不绝。
“今天！是咱们柳溪村天大的好日子！”老陈头声音洪亮，带着哭腔，也带着无比的骄傲，“咱们村的知青闺女，沈清澜，考了全省第一名！是省状元！这是咱们柳溪村开天辟地头一遭！是咱们全村人的荣耀！”
“对！荣耀！”
“清澜是咱们全村的骄傲！”
人群再次爆发出热烈的响应。
“这状元，是清澜自己争气，也是咱们全村人支持出来的！”老陈头继续喊道，“当初清澜办作坊，带咱们赚钱；组织学习小组，帮咱们孩子考学！现在，她给咱们村挣回来一个天大的脸面！咱们不能忘了这份情！”
“不忘！”
“永远记着！”
“我提议！”老陈头大手一挥，“咱们村，得好好庆祝！摆席！庆祝咱们柳溪村出了个省状元！”
“摆席！必须摆席！”
“我家出只鸡！”
“我家出鸡蛋！”
“我家还有腊肉！”
村民们群情激昂，纷纷响应，恨不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沈清澜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张张因她而狂喜、而自豪的淳朴面孔，看着老陈头激动得泛红的脸庞，看着李秀娟、张小军他们与有荣焉的兴奋，眼眶终于忍不住了。
她想起刚重生时的绝望，想起办作坊的艰辛，想起组织学习小组挑灯夜战的夜晚……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有了最丰厚的回报。
这不仅仅是她个人命运的转折，也点燃了这个闭塞村庄对知识和未来的无限渴望。
“谢谢，谢谢大家！”沈清朗提高了声音，压下喉头的哽咽，“这状元，不是我一个人的。没有大家的支持，没有陈叔、秀娟姐，还有学习小组每一个人的共同努力，我走不到今天。这份荣耀，属于我们柳溪村每一个人！”
她的话，再次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院子里成了欢乐的海洋。有人己经开始自发地搬桌子板凳，有人回家去拿食材，妇女们围在一起商量着做什么菜，孩子们在人群里兴奋地钻来钻去，喊着“状元姐姐”。
混乱中，李秀娟挤到沈清澜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清澜，真好，真好……我……我们学习小组，是不是也有人能考上？”
沈清澜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会的，秀娟姐，大家的分数应该都不差，肯定有人能考上！”
正说着，村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还有人大声喊着：“让让！让让！县里的领导来了！记者也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道，只见几个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和两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年轻人，推着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干部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的沈清澜，立刻笑容满面地走上前，老远就伸出了手：“这位就是沈清澜同学吧？恭喜恭喜啊！你为我们县，我们省争了光！我们是县委和县教育局的，特地来向你表示祝贺！”
照相机的镜头，瞬间对准了沈清澜。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沈清澜微微眯了下眼，脸上露出了从容而淡定的笑容。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从这一刻起，结束了。属于省状元沈清澜的风暴，正式登陆。
而她口袋里，那封刚刚写好、尚未寄出的，写给陆南升的、充满了“危险”思想的信，也变得愈发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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