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宇宙的狂欢还在继续，可陈默发现，那些最早被“疯狂绿”催生出来的藤蔓开始发黄，会吹口哨的小虫子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蜷缩成一个个干瘪的小球。
“爸爸，它们怎么了？”幺幺指着一株彻底失去色彩、变成灰白色的藤蔓，声音带着哭腔。
陈默伸手碰了碰藤蔓，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握住了正在融化的雪。他突然想起颜料盒底一行被忽略的小字：“所有被创造的色彩，都有消散的一天。”
这些画灵和彩色藤蔓，是用“废弃颜料”催生的，就像借来的光，绚烂过后终会回归虚无。
最先消失的是那只被幺幺涂成彩虹色的白光守卫。它前一晚还在和画灵们玩跳房子，第二天清晨，幺幺发现它躺在糖果山顶，身上的色彩正一点点褪去，变成最初的纯白，然后像烟雾一样散在风里，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幺幺捧着它最后掉落的一小块彩色碎片，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碎片在她手心里慢慢变透明，最后也没了。
接着，会唱歌的蘑菇不再出声，它们的花瓣一片片掉落，露出灰色的菌杆，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用“温柔蓝”画出的海洋开始干涸，透明的鱼在浅水里挣扎，最后化作一摊水渍，连带着那些载满梦的玻璃瓶，也跟着失去了颜色，变成了普通的玻璃碎片。
陈默试图用“混沌黑”去挽留，可黑色碰到正在褪色的事物，只会让它们消失得更快。他又试着混合出新的颜色，可新的色彩落在褪色的藤蔓上，就像水滴在烧红的铁板上，瞬间就蒸发了，留不下任何痕迹。
“为什么会这样？”幺幺红着眼睛问，手里紧紧攥着那支用来涂鸦的画笔，画笔上的“调皮粉”也在慢慢变淡，“我们不是可以随便改规则吗？”
陈默没有回答。他坐在正在褪色的火山旁，看着那些火精灵渐渐熄灭，最后变成一块块冰冷的石头。他想起了最初在地球时，那些不得不告别的人；想起了被他改写结局的硅基歌姬，或许有一天也会迎来真正的终结；甚至想起了自己，是不是也有色彩褪尽的那一刻。
颜料盒变得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铅。盒底的“万物涂鸦”能力字样，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原来所谓的“心想事成”，也敌不过最基本的规律——有生就有灭，有绚烂就有褪色。
那天晚上，颜料宇宙的星星都暗了下来，只剩下陈默和幺幺的飞船还亮着微弱的光。幺幺靠在陈默怀里，小声地哭：“我不想让它们消失……我还没跟那只彩虹白光说够谢谢呢，它之前帮我捡过掉落的画笔……”
陈默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窗外最后一只画灵——那只是用“酸涩紫”画出来的、会安慰人的小虫子，它正努力地对着他们挥动翅膀，试图挤出一个笑脸，可身上的紫色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有些告别，是躲不掉的。”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们记得它们，记得它们带来的热闹和温暖，这就够了。”
小虫子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彻底消失了。
飞船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幺幺哭累了，靠在陈默肩上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陈默拿起那支快褪成白色的画笔，在飞船的舱壁上，慢慢画下一只吹口哨的小虫子、一朵会唱歌的蘑菇、一只彩虹色的白光守卫……他要把它们都记下来，哪怕只是黑白的线条。
窗外，颜料宇宙还在继续褪色，像一幅被雨水打湿的画，慢慢变回最初的纯白。但这一次，陈默没有再拿起颜料盒。
有些悲伤，不是靠“爽”就能掩盖的，可正是这些悲伤，让那些绚烂的瞬间显得更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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