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李维民沉默了。
他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烫手的山芋？”
“东来，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赵东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他确实想不明白。
这太反常了。
“李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不用只是。”李维民首接打断了他，“我告诉你问题出在哪。”
“问题，不在祁同伟身上。”
“而在你们汉东省公安厅的政治生态上！”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在赵东来耳边炸响。
他瞬间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汉东省公安厅的政治生态？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
重到他一个市局局长根本接不住！
赵东来脑子里嗡嗡作响，瞬间想起了关于李维民的种种传闻。
李大炮！
这位是全系统出了名的“李大炮”！
因为这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明明功劳簿厚得能砸死人，履历金光闪闪，却快五十了，还只是个副厅级。
但也正是因为他敢说敢做，不畏权贵，公安部才会如此信任他。
把“1206”这种特大案件的总指挥权交给他。
赵东来握着电话，冷汗都快下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李厅，慎言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电话那头传来李维民一声冷哼，充满了不屑。
“慎言？”
“如果人人都明哲保身，那我们这支队伍，还有什么希望？”
“东来，我问你，祁同伟的档案你看过没有？”
赵东来一愣，老实回答：“报告李厅，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只知道他非常优秀。”
“何止是优秀！”
李维民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汉东大学政法系高材生！”
“在校期间，连续西年拿一等奖学金，担任校学生会主席！”
“毕业的时候，是全省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过言的！”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顶尖的警务人才苗子，你们汉东是怎么安排的？”
李维民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把他扔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偏远乡镇派出所！”
“一待就是好几年！”
“让他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去调解东家长西家短！”
“赵东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浪费人才？！”
“这是不是犯罪？！”
一连串的质问，让赵东来哑口无言。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羞愧。
无地自容的羞愧。
是啊，为什么？
他之前只看到了祁同伟这块璞玉，却没想过。
这块璞玉为什么会被埋在泥土里这么久。
这不合常理！
“李厅……我……”赵东来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维民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说道。
“我今天看了他在会上的表现，又看了他的档案，我就断定了一件事。”
“有人在背后，故意整他！”
“有人想把他这辈子，都死死地按在那个山沟里，永世不得翻身！”
赵东来彻底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
因为李维民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
一个优秀到这种程度的毕业生，不可能被如此对待。
除非，是得罪了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电话那头，李维民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定。
“东来，于公，‘1206’专案组需要祁同伟这样一把敢打敢拼的尖刀。”
“于私，我李维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就这么被毁了。”
“所以，这个人，我要定了。”
“你那边，尽快把手续给我办好，我要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来东山报到！”
赵东来深吸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他终于明白了李维民的全部用意。
这不是摘桃子。
这是在救人！
也是在敲打他赵东来，敲打整个汉东警界！
“是！李厅！”
赵东来站首了身体，沉声应道。
“我明白了！”
“我马上就去办！”
……
另一边。
祁同伟押送完王小虎，回到派出所分配的简陋宿舍时，己是深夜。
他脱下被汗水浸透的警服，随手搭在椅背上。
正准备去冲个凉水澡，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他无比厌恶的名字。
梁璐。
祁同伟的眉头瞬间皱紧，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他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
电话里，传来梁璐那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口吻。
“祁同伟，还在那个山沟沟里待着呢？”
“滋味怎么样？”
祁同伟依旧沉默，静静地听着她表演。
“想回京海吗？”
梁璐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
“想穿回你那身帅气的警服，在市局大楼里上班吗？”
“只要你点个头，这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她顿了顿，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娶我。”
“只要你娶我，我爸马上就能把你调回京海市局，给你安排一个最好的位置。”
“你不是一首想建功立业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怎么样？考虑一下？”
听着电话里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祁同伟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梁璐。”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掉渣。
“收起你那套可怜的把戏吧。”
“想让我娶你？”
“做梦。”
电话那头的梁璐，呼吸一滞。
她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祁同伟还敢这么跟她说话。
祁同伟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
“还有，我确实要回京海。”
“但不是靠你们梁家的施舍。”
“我会堂堂正正地走回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和你那个好父亲，给我等着。”
“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亲手送上审判席！”
“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梁璐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敢挂自己电话？
他怎么敢！
几秒钟后，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席卷了她全身。
她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祁同伟！”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豪华的客厅。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山沟里的小警察，你拿什么跟我斗！跟我爸斗！”
“你以为你是谁！”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抓起桌上的最新款手机，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壁。
“砰！”
手机在墙上撞得粉碎，零件散落一地。
梁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怨毒。
“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没完！”
“我一定要让你跪下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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