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抉择与断后
安全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外面低沉规律的嗡鸣和重型机甲踏碎砾石的脚步声，如同敲打在心脏上的鼓点，一下，又一下，不断迫近。那绝非偶然路过，而是带有明确目的的搜索，扫描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触须，一遍遍掠过这片区域。
“黄昏教会……”白月魁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冰，“一群沉迷于挖掘旧世界禁忌科技、试图以另一种形式‘重启’时代的疯子。他们对‘临渊者’这类旧日遗产有着病态的执着。”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林炫身上，意思不言而喻。“破碎棱镜”的强烈能量共鸣，果然引来了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林炫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战斗，连保持清醒都极为勉强。体内的“墟”虽然传递出警惕与敌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本能的躁动不安，而非战意。它像是一头受伤后亟待补充、却又被强敌环伺的凶兽。
“他们……能探测到这里吗？”林炫声音干涩。
“这个安全屋的屏蔽措施能避开大多数噬极兽和普通扫描，但对方如果有针对性的高精度灵态感应器……”白月魁没有把话说完，但凝重的表情己经说明了一切。她快速走到控制安全屋屏蔽装置的一个简易终端前，手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屏幕上代表能量屏蔽稳定性的曲线开始剧烈波动，边缘处己经出现了扰的杂讯。
“屏蔽正在被侵蚀，最多十分钟，这里就会暴露。”她做出了冷静的判断。
十分钟！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林炫。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十分钟内恢复哪怕一成的战斗力。而外面，是整整一支装备精良、目的不明的未知势力小队！
白月魁站在原地，目光在安全屋狭窄的空间内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林炫脸上。她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计算，还有一丝极其罕见的……犹豫。
带着林炫突围？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他就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和显眼的靶子。
将他留在这里？结果不言而喻——他会被黄昏教会捕获，成为他们研究“临渊者”的实验品，生不如死。而“墟”这等力量落入那群疯子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
白月魁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那丝犹豫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消失无踪。她走到物资储备处，以最快的速度将几管高浓度营养剂和那种墨绿色的抗侵蚀粉末塞进林炫手中。
“听着，”她的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会出去，引开他们。你留在这里，尽全力收敛所有生命源质波动，像一块石头一样，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动用丝毫力量。”
林炫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一个人？外面……”
“这是唯一的办法。”白月魁打断他，己经开始检查自己的长刀和随身装备，“你的状态出去就是送死，还会拖累我。留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
她顿了顿，看向林炫，眼神深邃：“如果……如果我没能回来，或者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这里……在最后时刻，放弃压制，让‘墟’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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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让它带着你一起毁灭，也绝不能让它落入黄昏教会手中。明白吗？”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铁血般的决绝。
这是……最后的嘱托？或者说，命令？
林炫握着那几管冰冷的营养剂，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白月魁，这个看似冷漠强大的女人，此刻却要为了他——一个来历不明、甚至可能带来灾难的“麻烦”——去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
是因为她父亲的遗泽？是因为苏婉的羁绊？还是仅仅因为，不能让“墟”落入恶徒之手？
或许，都有。
“为什么……”他终于挤出三个字。
白月魁己经走到了入口处，手按在开启机关上。她没有回头，只有清冷的声音传来：
“因为这是‘现在’，最‘正确’的选择。”
话音落下，她猛地推开岩板，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滑入外面昏暗的光线中，随即，岩板再次合拢。
安全屋内，只剩下林炫一个人，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不，并非完全寂静。外面隐约传来了能量武器射击的尖锐爆鸣、金属碰撞的巨响，以及某种大型物体倒塌的轰鸣！战斗，瞬间爆发，并且异常激烈！
白月魁在主动攻击！她在用这种方式，最大限度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林炫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手中的营养剂和粉末仿佛有千钧重。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能感受到体内“墟”因为外界战斗能量波动而产生的、越来越难以压制的躁动。
他按照白月魁的指示，拼命收敛气息，试图将自己变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但脑海中，苏婉的记忆碎片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那是面对绝境时的不甘，是守护重要之物的决意，是与搭档并肩作战的信任……
这些情绪与他自身的无力、愧疚以及对白月魁安危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外面的战斗声时而激烈，时而远离，显然白月魁在且战且退，努力将搜寻队引向远离安全屋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林炫死死咬着牙，指甲（如果那还能算指甲的话）深深掐入覆盖着甲壳的掌心，依靠着那点微弱的痛感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他不能失控，不能辜负白月魁用自身为诱饵换来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战斗声渐渐稀疏，最终，彻底消失在河谷的下游方向。
寂静重新降临。
但这寂静，却比之前的战斗声更让人窒息。
白月魁……成功了吗？她摆脱了吗？还是……
林炫不敢去想。
他依旧维持着龟息般的状态，如同一尊覆盖着黑色甲壳的雕塑，蜷缩在安全屋的阴影里。手中的营养剂和粉末，他最终还是没有动用。一种莫名的执拗让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只是在等。
等待一个结果，或者……等待最终时刻的降临。
安全屋内，只有他粗重却竭力压抑的呼吸声，以及体内那头凶兽，在寂静中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饥饿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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