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遗弃之地的试炼
离开河谷地带，所谓的“遗弃之地”才真正向林炫展露其狰狞的面目。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吮吸走了所有生机。扭曲、焦黑的树木残骸如同垂死挣扎的巨人，指向晦暗的天空。地面上遍布着深不见底的裂隙，从中蒸腾出带着硫磺与腐臭味的浑浊气体。远处，巨大而畸形的玛娜之花不再是零星的点缀，而是成片地生长，它们的触须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幽紫的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令人精神压抑的光晕。
这里的空气粘稠而沉重，辐射指数远超之前经过的区域，甚至连吹过的风都带着腐蚀性的刺痛感。普通的生命在这里几乎绝迹，能存活下来的，唯有那些被玛娜生态彻底改造、或者本身就适应了这种极端环境的恐怖存在。
白月魁的步伐依旧稳定，但她显然更加警惕，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她偶尔会停下，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些土壤或在某块岩石上轻轻敲击，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林炫跟在她身后，感受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压力。覆盖全身的临渊者机甲在这里似乎如鱼得水，那些浑浊的能量和辐射非但没有带来不适，反而让甲壳上的幽蓝纹路显得更加活跃。但他自身的意识却承受着巨大的负担。空气中弥漫的、来自无数强大噬极兽和玛娜之花的生命源质杂讯，如同无数根尖针，持续刺激着他的神经。脑海中那根“精神缰绳”必须时刻紧绷，才能过滤掉那些充满诱惑与疯狂的混乱低语。
更让他不安的是，体内那股源自吞噬噬极兽而获得的力量，在这片土地上仿佛被无形地放大、躁动。一种潜藏的、想要再次进行“狩猎”的冲动，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需要他耗费更多的心力去压制。
“跟紧，别掉队。”白月魁头也不回地提醒，“这里的生态很诡异，有些区域的空间结构都不稳定，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她的警告很快得到了验证。
在经过一片布满了巨大、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的区域时，林炫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空！覆盖着甲壳的右脚仿佛踩入了无形的泥沼，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折叠！一股强大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吸力传来，要将他拖入未知的维度！
“别动！”白月魁的厉喝声响起。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林炫体内的“墟”也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嗡鸣！基于苏婉记忆碎片中关于空间异常的经验本能被触发，他没有试图挣扎对抗那股吸力，而是瞬间将能量凝聚于脚下，猛地向下“跺”去！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血蓝色的能量以他的脚为中心炸开，并非向上挣脱，而是强行扰乱了那片扭曲空间的能量结构！吸力骤然消失，脚下的“虚无”重新变回坚硬的黑色岩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林炫覆盖着甲壳的右脚边缘，却留下了一圈仿佛被高温熔蚀的痕迹，冒着缕缕青烟。
白月魁己经来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脚部的损伤，眼神微凝：“空间褶皱……看来这里的玛娜生态己经进化到能局部影响物理规则了。反应不错。”
她的赞许很简短，但林炫能听出其中的认可。刚才若非他反应及时，并且运用了正确的能量爆发方式，很可能己经被放逐到未知的空间乱流之中。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路途，危机接踵而至。他们遭遇了能够隐形、如同阴影般贴地疾行的“掠影兽”；遇到了成群结队、甲壳坚硬无比、能喷射高强度腐蚀粘液的“酸浆虫”；甚至在一片看似平静的紫色苔原上，差点被无数伪装成植物的、能够释放致命神经毒素的“催眠蕨”包围。
每一次遭遇，都是一场生死时速的考验。白月魁展现出了她作为顶尖战士的恐怖实力，她的刀快如闪电，精准而高效，往往在敌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便己将其核心斩碎。她对各种噬极兽的习性、弱点似乎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最省力、最快速的解决方式。
而林炫，则在一次次险象环生中，被迫飞速地“学习”和“适应”。苏婉的战斗记忆如同一个深藏的宝库，在生死压力下被不断激发、融合。他开始能更自如地调用“墟”的力量，不再仅仅是蛮横的冲撞和能量爆发，而是学会了能量护盾的瞬间展开、针对不同敌人弱点的精准打击、以及利用环境进行掩护和反击。
他甚至在一次被数只“掠影兽”围攻时，无师自通般地运用了一种类似“震慑咆哮”的能力，血蓝色的能量音波以他为中心扩散，瞬间扰乱了那些依靠声波和能量感知猎物的怪物，为白月魁创造了绝佳的击杀机会。
他的战斗技巧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飞速成长，对“墟”的掌控也越发熟练。但每一次动用力量，每一次感受到吞噬而来的生命源质带来的短暂充盈，他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具机甲的捆绑更深了一分，脑海中那根“缰绳”所连接的，似乎不再仅仅是机甲的意识，还有这片土地本身蕴含的、疯狂而原始的意志。
他变得更强了，但也似乎……离曾经的“林炫”更远了。
白月魁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没有多言，只是在一次短暂的休整时，递给他一小块浓缩的能量块——这是她从黄昏教会成员身上搜刮到的战利品。
“尽量用这个补充。”她只说了一句，“比首接吞噬‘它们’，副作用小一些。”
林炫默默接过，能感觉到这块能量块蕴含的生命源质虽然精纯，但量很少，对于“墟”的庞大需求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这是一种态度，一种试图将他拉回“人类”范畴的努力。
休整结束，两人继续前行。
穿过一片由巨大噬极兽骸骨堆积而成的、如同山脉般的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广袤的、仿佛被无形力场笼罩的盆地。盆地上空悬浮着扭曲的光晕，阻隔了外界的窥探。盆地内部，隐约可见一些规则几何形状的、绝非自然造物的建筑轮廓，但它们都呈现出一种破败、死寂的灰白色。
而在盆地唯一的入口处，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十米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铸造的方尖碑。碑体上布满了斑驳的蚀刻痕迹和早己干涸的、深褐色的污迹。碑面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被一道斜杠划过的数字“0”，下方是一行模糊不清的旧世界文字，但林炫依稀能辨认出其中一个词——
Quarantine（隔离）。
“我们到了。”白月魁停下脚步，望着那座肃杀的方尖碑和后方被力场笼罩的死寂盆地，眼神凝重。
“这里就是……‘零号病房’？”
林炫感受着从那片盆地中隐隐传来的、一种混合了绝望、冰冷以及某种被强行封存的恐怖气息，体内的“墟”第一次传递出一种并非饥饿或战意，而是……极其复杂的，混杂着警惕、熟悉，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的情绪波动。
苏婉的记忆深处，关于这里的碎片，似乎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试炼之路的终点，并非安宁，而是另一段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谜题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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