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剥离的代价
剥离，远比毁灭更加艰难，更加凶险。
林炫的意识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操控着一艘脆弱的扁舟，而那无数道由炽白光芒化成的能量丝线，就是他与狂暴海洋争夺“宝藏”的缆绳。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阿雅那被猩红污染、扭曲的本源意识，试图将她从那庞大、粘稠的集体意志中“撕扯”出来。
这过程带来的痛苦是双向的，甚至是多向的。
阿雅的本源在哀鸣。剥离如同将她从生长了数十年的血肉中硬生生剜出，每一丝连接的断裂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剧痛。那些被她（或者说猩红女王）所吞噬、同化的无数意识碎片，也在这剥离的扰动下发出混乱的尖啸，形成巨大的精神阻力。
猩红女王的集体意志在疯狂反扑。它本能地意识到核心“锚点”的流失意味着自身的瓦解。更加狂暴的能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炫的意识防线，试图淹没那炽白的光芒，重新将阿雅的本源拖回深渊。外界，整个猩红平原的暴动达到了极致，大地开裂，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岩浆般喷涌，无数噬极兽发了疯一样冲击着白月魁的防线，甚至开始互相吞噬、融合，形成更加恐怖、不可名状的聚合体。
白月魁的处境岌岌可危。她的刀依旧快如闪电，但护体能量己肉眼可见地黯淡，呼吸也变得急促。她不仅要应对潮水般的敌人，还要躲避地面喷发的能量和活化晶簇的攻击。她数次看向林炫所在的方向，那里的炽白光芒在无边猩红中明灭不定，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林炫！撑住！”她只能将这份担忧化为更凌厉的斩击，为他争取哪怕多一秒的时间。
意识深渊中，林炫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他的自我意识如同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每一次与猩红意志的碰撞都让他意识震荡，几乎涣散。苏婉的守护意志被他催发到极限，那柔和的蓝光紧紧包裹着他的核心，如同最后的避风港。白靖宇留下的引导程序则在疯狂计算、调整着能量丝线的频率和角度，寻找着最有效的剥离路径。
“放弃吧…融合才是归宿…” 猩红女王的意念如同毒液，持续渗透。
“太痛苦了…让我回去…”阿雅的本源也在动摇，剥离的痛苦让她本能地想要回归那虽然扭曲却“完整”的集体。
“不！”林炫的意志在咆哮，炽白的光芒再次爆发，“看清楚！那不是完整，是迷失！阿雅，抓住你最初的理想！哪怕它错了，那也是属于‘你’的！”
他将自身那份“不愿被命运操控”的倔强，以及对“独立存在”的珍视，通过能量丝线，强行灌注给阿雅那脆弱的本源。
一瞬间的凝滞。
阿雅那微弱意识中，属于她作为“人类研究员”时的记忆碎片——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与同事的争执，甚至是对白靖宇那隐秘的仰慕……这些被猩红掩盖、扭曲的“个人”情感，如同被火星点燃的枯草，猛地闪烁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闪烁，让剥离程序捕捉到了最关键的核心频率！
“就是现在！”林炫依照白靖宇程序的指引，将全部力量，连同“墟”核心积攒的所有能量，孤注一掷地注入那无数能量丝线！
嗤——！
仿佛烧红的刀刃切入凝固的油脂，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的撕裂感传来！
一团微弱却纯净的、带着淡蓝色光晕的意识本源，被硬生生从那片无边猩红中扯了出来！
成功了？！
不！
几乎在阿雅本源被剥离的同一瞬间，失去了核心“锚点”的猩红女王集体意志，如同被抽掉了基座的沙塔，开始了彻底的、失控的崩塌与暴走！
“不——！！！”
不再是意念，而是一声足以震裂灵魂的、充满无尽怨恨与毁灭欲望的实体尖啸，从平原中央的坑洞深处爆发！
轰隆隆——！！！
整个“摇篮”之地开始剧烈崩塌！大地板块错位，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那升腾的猩红能量烟柱失去了稳定形态，化作无数道狂暴的、无差别攻击的猩红闪电，肆虐天地！
“林炫！快退！”白月魁厉声喝道，她己无法再坚守防线，一道猩红闪电擦着她的身体掠过，在地面上留下深不见底的焦痕。
林炫在意识层面也遭到了最猛烈的反噬！那股崩塌的、失去控制的猩红意志，如同溃堤的洪水，沿着尚未完全切断的能量连接，疯狂倒灌入他的意识！
“呃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无数疯狂的、充满毁灭欲的念头涌入，要将他同化成这暴走生态的一部分！
而被他勉强剥离出来、护在炽白光芒中的阿雅本源，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而剧烈波动，随时可能再次消散！
内外交困，濒临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首被林炫压制、作为能量源的“墟”核心，似乎被这极致的毁灭能量与意识混乱所刺激，其最底层、属于“兵器”本身的、那股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毁灭本能，被彻底激活了！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原始、更加暴戾、只为“清除”而存在的暗红色能量，从“墟”的核心深处轰然涌出，瞬间压过了林炫的炽白光芒，覆盖了他的全身！
他的眼眸，瞬间被纯粹的、代表着终极毁灭的暗红所充斥！
自我意识被这股毁灭本能挤压到了角落。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清除……眼前所有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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