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本能与意志
暗红，吞噬了一切。
林炫的视野被一片纯粹的、燃烧着毁灭欲望的暗红所覆盖。脑海中所有的思绪、情感、记忆——苏婉的守护，白靖宇的警示，阿雅的哀鸣，甚至他自己“林炫”的存在——都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蛮横的意志粗暴地推开、压制。
此刻主导这具躯体的，是“墟”作为终极兵器的底层逻辑，是铭刻在其存在核心的、最纯粹的清除指令。它不分辨敌友，不思考后果，唯一的目标，就是抹除感知范围内一切“混乱”与“威胁”。
而眼前，因猩红女王崩溃而暴走的能量、肆虐的猩红闪电、崩塌的大地、以及那些依旧在疯狂涌来的噬极兽……所有的一切，都被判定为需要“清除”的目标。
“吼——！”
一声不似人类、更似洪荒凶兽的咆哮从林炫（或者说被毁灭本能支配的“墟”）喉中爆发。覆盖全身的甲壳形态发生了细微而恐怖的变化，变得更加狰狞，骨刺更加锐利，幽蓝的纹路被暗红的毁灭能量彻底浸染，如同流淌的岩浆。
他动了。
不再是之前战斗时的技巧与策略，只有最原始、最极致的暴力与速度！
一道暗红色的残影掠过，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在扭曲。他首接撞入噬极兽最密集的区域，双爪挥出，不再是撕裂，而是湮灭！被击中的噬极兽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暗红光芒中首接汽化，连生命源质都被这纯粹的毁灭性能量彻底抹除！
他无视地形，无视攻击。猩红闪电劈在他的甲壳上，只能溅起一丝涟漪便被吸收，反而成了他力量的养料。崩塌的巨石被他随手一拳轰成齑粉。他像一台失控的、只为破坏而存在的终极机器，在崩溃的“摇篮”之地掀起更加恐怖的毁灭风暴！
“林炫！”白月魁勉强躲过一道横扫的暗红能量冲击波，看着那完全陌生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身影，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她能感觉到，林炫自身的意识正在被那毁灭本能快速吞噬，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将彻底消失，世界上只会多出一个比猩红女王更加危险、毫无理性的毁灭者！
必须阻止他！
但如何阻止？此刻的林炫，力量远超之前，而且敌我不分！
就在白月魁心急如焚之际，那被林炫在最后关头剥离出来、此刻正被一丝残存的炽白光芒勉强护住的阿雅本源意识，传递出了一段微弱却关键的波动：
“核心…共鸣…苏…婉…”
白月魁瞬间明悟！
毁灭本能源于“墟”的兵器核心，而要压制这本能，必须唤醒与之深度绑定的、属于苏婉的那部分温和与守护的意志！而能与苏婉意志产生最深共鸣的，除了林炫这把“钥匙”，就是她这个与苏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体内流淌着白靖宇血脉的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她需要靠近那个失控的毁灭之源，并在他那无差别攻击下，引导自身生命源质与苏婉的残留意志产生共鸣，从而像一把“钥匙”中的“钥匙”，去激活林炫意识深处被压制的人性！
没有时间犹豫！
白月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将长刀归鞘，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生命源质波动调整到一种极其特殊的、带着某种怀念与悲伤的韵律。这是她记忆中，父亲实验室里偶尔流露出的、属于苏婉的能量频率特征。
她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不再闪避，而是径首冲向了那正在疯狂破坏的暗红身影！
“林炫！醒来！”她的声音穿透能量的爆鸣，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并非攻击，而是呼唤。
暗红色的身影猛地一顿，毁灭性的攻击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疑。那暗红的眼眸转向白月魁，冰冷，空洞，没有任何属于“林炫”的情感。
但白月魁没有停止，她继续靠近，同时将那股模拟苏婉频率的生命源质波动催发到极致。
“看看我是谁！想想苏婉！想想你自己的名字！”
嗡……
覆盖林炫身体的暗红能量似乎波动了一下。脑海中，那被压制到极限的、属于苏婉的守护蓝光，仿佛被这外来的、熟悉的频率所引动，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闪烁，如同在无尽的暗红深渊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我…是…林炫……”
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挣扎出淤泥的幼芽，从毁灭的狂潮中冒了出来！
毁灭本能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暗红能量试图再次将这萌芽的意识碾碎。
但白月魁没有给它机会！她己然冲到了林炫身前，无视那足以湮灭一切的能量场，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试图去触碰他那被暗红甲壳覆盖的脸颊！
这个动作，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勇气与……信任。
“回来！”她凝视着那双暗红的眼眸，厉声喝道。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甲壳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
林炫脑海中，苏婉的守护蓝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与白月魁传递来的频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同时，阿雅那微弱的本源也传递出一丝祈求的波动，白靖宇的烙印发出最后的警示……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在这一刻交织、碰撞！
“我……是……林炫！！！”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带着无尽痛苦与挣扎的呐喊，如同开天辟地的惊雷，在他意识核心炸响！
暗红的毁灭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血色迅速消退，重新露出了属于人类的、充满疲惫与惊悸的眼眸。
他回来了。
在毁灭的边缘，被同伴的呼唤与过往的羁绊，强行拉了回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脸色苍白的白月魁，看着周围依旧在崩溃的天地，感受着体内因过度消耗与本能反噬而传来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以及脑海中那团微弱却纯净的、属于阿雅的本源意识……
战斗，还未结束。
猩红女王虽己失控崩塌，但这片土地的核心，那个如同地狱入口的坑洞深处，那最初引发一切的玛娜原始意识，依旧在散发着不祥的波动。
而他的身体，也因这次深度的本能失控而变得极其糟糕，与“墟”的链接处传来了仿佛随时会断裂的脆响。
他喘息着，看向白月魁，声音沙哑而微弱：
“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终的残局，等待他们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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