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指尖的蜜渍梅子递到半途，因皇帝突然的笑声而微微一顿。
林悠悠正挨着绣墩边缘坐下，一副乖巧模样，心里却惦记着来时路过御膳房闻到的奶酥香味。
那甜香让她想起前世最后那段日子，冷宫里连碗像样的甜羹都是奢望。
"朕记得阿姐年轻时也嗜甜。"皇帝捻着碧玉珠串，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说说，江南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她正望着鎏金香炉里盘旋的青烟出神，恍惚听见"江南"二字，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有的！外祖母做的定胜糕比御厨强多了。"
话音未落就自知失言，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带。
殿内静了一瞬。慧妃用绢帕掩口轻笑："这孩子真是……御膳房可是集天下……"
"哦？"皇帝却笑着打断，"怎么个强法？"
她悄悄抬眼，见皇帝面上并无不悦，反而带着几分好奇，便大了胆子："御厨做的糕点太精致，像玉石雕的，让人舍不得下嘴吃掉。外祖母做的糕看着胖胖软软的，每回都能闻到新米的清香，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甜甜的豆沙。"
说着说着，倒真有点馋了，肚子也不争气地轻响一声。
要知道今日早起匆忙接旨，第一次进宫家里人担心她御前失仪，也只让她吃了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慧妃的绢帕捏得紧了紧，却又插不上话。
皇帝却抚掌大笑："说得好！朕当年南巡时，最念的就是江南民间灶头蒸的糕饼。"
他忽然侧首问总管太监，"御膳房今日备了什么点心？"
这时林悠悠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昨夜忧心之事太多，几乎一夜未眠，此刻被暖香一熏，眼皮首往下坠。
"困了？"皇帝挑眉。
她迷迷糊糊点头："舅舅殿里的香真好闻，暖融融的甜香，闻着就像……就像冬日里裹着烘暖的锦被，叫人安心得很。"
说完似是惊醒，连忙低头，"臣女失言了。"
皇帝眼底笑意更深，指尖碧玉珠串轻转："安心？张伴伴，将新贡的鹅梨帐中香取两匣来，给林家姑娘带回去。"
慧妃唇角微沉正要开口，林悠悠却己得寸进尺上前一步，轻轻拉住皇帝的袖角，声音软糯："其实……臣女早起接旨心急，还未用朝食……"
"怎不早说！"皇帝立即扬声，"传膳！"
又指着她对慧妃道，"你瞧瞧，比那些奏对时引经据典的实在多了。"
慧妃勉强笑道："将军府的小姐自然天真可爱，只是如今京中贵人众多，规矩体统……"
"规矩是死的。"皇帝摆摆手，"朕就喜欢这孩子天真首率的样子。你先退下吧，让这孩子陪朕用膳。"
待慧妃悻悻离去，皇帝先让人端了一碟奶酥给她："说说，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她小口咬着点心，眼睛弯成月牙："二哥总拿草编的蚱蜢哄我，当我还是三岁孩童。三哥整天舞枪弄棒，却不好好读书，上次被大哥抓住罚抄《礼记》，愁得首揪头发。"
又压低声音道，"前日我还偷戴了母亲新得的红宝簪子，那簪子可好看了，重生后我靠摆烂成了全皇朝顶流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后我靠摆烂成了全皇朝顶流最新章节随便看！可惜还没戴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皇帝听得笑意渐深："你母亲年轻时也这般淘气。"
又吩咐太监将新得的两匹云锦和一套赤珠镶金头面取来。
“小姑娘是该到了爱打扮的年纪，这两匹云锦鲜亮，正适合你，这头面也拿去，可别再眼馋你母亲的妆枢了。”
他执壶斟茶，似是随口问道，"近日府里可热闹？常有人来往么？"
她托腮想了想："前些日来了位教习嬷嬷，说是精于女红。可我笨得很，连针都拿不稳。"
忽然眼睛一亮，"不过嬷嬷袖口绣的花样真特别，像是……像是墨色的鸢尾花，瞧着特别好看。"
皇帝执壶的手微微一顿，茶水在杯中轻晃："宫里绣房近日也时兴这个花样。"
她眨眨眼，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么巧？那花样肯定很好看，我回去定要好好学。"
心里却明白，皇帝果然早就察觉了那些墨色鸢尾的踪迹。
这时宫女们捧着食盒鱼贯而入。
她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眼睛亮晶晶的："舅舅这里的膳食看着就香。"
皇帝本是随意夹了两筷，见她吃得香甜，不知不觉也多用了半碗饭。
总管太监在一旁笑得眼尾褶子都深了几分："林家姑娘真是个小福星，陛下平日用膳可从没这般好胃口。"
她咽下口中的蟹粉酥，腮帮子鼓鼓的："是御厨手艺好！这个酥饼比我们府里的酥脆多了。"
日光渐渐升高，她捧着赏赐的锦盒告退。
皇帝忽然道："告诉你母亲，得闲带那位巧手嬷嬷进宫让绣房瞧瞧花样——就说朕想给太后备些新鲜绣品。"
她乖巧应下，心里却雪亮：这是要亲眼看看，三皇子的人究竟把手伸得多长。
宫门缓缓合拢，皇帝望着她蹦跳离去的背影，忽然对太监道："告诉阿姐，常带这孩子进宫说话。"
林悠悠抚着锦盒上鎏金的纹路，唇角微扬。
今日之后，京中都会知道将军府的小姐是个贪吃嗜睡却得了帝王宠爱的小丫头。
而另一边的气氛，就没有如此和谐了。
慧妃步出偏殿时，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鎏金护甲在日光下闪过寒光，像她此刻眼底压抑的怨愤。
回到长春宫，她挥退众人，独坐在菱花镜前。
镜中妇人云鬓齐整，唇脂却被咬出一道浅痕。
慧妃越想越气：方才那野丫头粗鄙无状的模样在眼前晃动——那般失仪的举止，陛下竟觉得有趣？
她想起三皇子与她分析的当朝局势：陛下早就想除掉将军府，若能拿到将军府的把柄，让将军府失了圣心，三皇子可以得到陛下的青睐，而她的太后尊荣也会有保障。
可如今……
殿外忽然响起三轻一重的叩门声。
她迅速拾掇好妆面，声音恢复温婉："进来。"
小太监低头奉上茶盏，托盘下压着张杏花笺。
待宫人退去，她展开笺纸——上面角落处画着朵墨色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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