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
那是第一感觉，也是唯一的感觉。
光线从神座之城-天枢那永恒亮度的穹顶光幕投下，被一座悬浮在云层之上的庞然大物 ???? ??? ??反射，再汇聚成一道几乎能灼伤视网膜的利剑，狠狠刺入每一个仰望者的眼中。
这座建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神之眼”。
它是一座巨型的、由暗合金与强化水晶构成的环形角斗场。完美的几何结构让它看起来像一枚被神明遗落在人间的戒指，冰冷、宏伟，充满了非人的秩序感。无数艘小型穿梭舰如同被吸引的飞蛾，不断地在它外部的对接港口起落，喷射出的幽蓝色尾焰，是这片冰冷光海中唯一的动态。
它不欢迎任何生命。
它只是冷漠地悬浮在那里，等待着吞噬即将上演的血腥与荣耀，再将那些斑斓的画面，通过亿万个无处不在的转播镜头，投射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当凌夜从阿斯莫德家族的私人星舰通道中走出，踏上角斗场内部的金属地面时，那股混杂着紧张汗水、能量武器充能时溢出的臭氧、以及劣质营养膏的复杂气味，便如同一道无形的墙，迎面撞来。
这里是参赛者的准备区。
一个无比巨大的环形空间，穹顶高得望不见顶，只有无数道探照灯般的光束交错扫射，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数以千计的参赛者散布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像一群被关进同一个笼子里的、即将互相厮杀的野兽。
空气是粘稠的，沉重的。数十道、上百道毫不掩饰的精神力威压在这里野蛮地碰撞、纠缠，形成了一片看不见的、却能让普通人瞬间精神崩溃的混乱力场。它们有的锐利如刀，有的沉重如山，有的阴冷如蛇。
凌夜就像一颗被投入沸水中的冰块，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出现，让整个嘈杂的准备区，陷入了一秒钟诡异的死寂。
所有目光，或好奇，或轻蔑，或贪婪，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太显眼了。
她穿着那件由傅夜弦亲手为她挑选的、纯白色的战斗服。那近乎艺术品的设计，在一群穿着实用性战斗装甲、身上沾着机油与血痕的亡命徒之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就像一朵不小心坠入钢铁熔炉的、脆弱不堪的蔷薇。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精神力波动的痕迹。
她就像一个能量黑洞，干净得……像个废物。
死寂过后，是毫不掩饰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嗤笑与议论。
“看，那就是阿斯莫德家的小废物！帝国唯一公开记录的零图谱！”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故意用能让半个场地都听见的音量嚷道。
“啧啧，真是个漂亮的人偶。他们是疯了吗？送她来这里，是想让她首接被撕碎，好博取全帝国的同情分？”
“我听说她连序列9的‘观测者’都不是，精神力连点亮一个灯泡都做不到。送她来，大概是想在开场第一秒就按下认输按钮吧！”
“可惜了这张脸，要是卖到黑市，能让多少大人物疯狂。在这里，恐怕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来。”
这些议论如同淬了毒的飞针，从西面八方射来。
凌夜却恍若未闻。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双清冷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像一个误入片场的观众，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布景与演员。她在记录，在分析。那些张牙舞爪的参赛者，那些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武器，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冰冷的转播镜头……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迅速地纳入脑海，构建成一幅完整的、动态的战场地图。
湛卢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的地方。他那身帝国制式的黑色作战服，以及那双毫无感情的冰蓝色眼眸，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当那个嗓门最大的壮汉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湛卢的视线只是轻轻地扫了过去。
那壮汉的笑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脸色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威慑很有效。
但总有不怕死的。
或者说，总有对自己实力极度自信，并且极度鄙视特权阶级的疯子。
凌夜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正准备坐下。一个高挑的身影，带着一股如同实质般的凶悍气息，拦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女人。
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几缕被汗水浸湿，贴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她的眼神像是在垃圾星上捕食的野兽，充满了警惕、凶狠与不加掩饰的攻击性。她身上穿着一套伤痕累累的皮质装甲，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秦砂。
来自B-78号垃圾星的佣兵，凭借在地下角斗场一百连胜的血腥战绩，才换来了这一个参赛名额。
她最恨的，就是凌夜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被娇养在温室里、连血腥味都没闻过的“花瓶”。
秦砂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凌夜，就像在打量一件易碎的、华而不实的瓷器。她的精神力如同夹杂着无数细碎砂砾的风暴，毫不客气地向凌夜碾压过去，虽然在靠近湛卢周身一米范围时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依旧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
凌夜终于抬起了头，平静的目光与那双野兽般的眸子在空中相遇。
秦砂嗤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充满了轻蔑与嘲弄。
“温室里的花朵，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角落。
“不想死得太难看，就自己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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