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的嫩芽己经长到半尺高，叶片舒展着，在晨露里泛着莹润的光。林辰来得比往常早，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王梅特意烤的馒头——按照老周留下的方子做的，带着淡淡的甜味。
他刚把馒头放在石桌上，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赵伟骑着辆半旧的自行车赶来，车筐里装着个保温桶，腾腾的热气从缝隙里钻出来，带着红烧肉的香气。
“我嫂子寄来的，说这是我哥最爱吃的做法。”少年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星星，“她还说，等忙完手里的活，就来看看这片玉兰园，说要给我哥磕个头。”
林辰打开保温桶，红烧肉的香气瞬间漫开来，浓油赤酱的色泽让人想起赵强总说的“等案子结了，我请你们吃我嫂子做的红烧肉”。他盛出一小碗，放在靠近篱笆的地方，那里是赵强的“专属角落”。
李雪带着念念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厚厚的相册。相册的封面是手工缝制的，上面绣着朵玉兰花，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是女孩一针一线缝的。
“这是我和念念一起做的纪念册。”李雪翻开相册，第一页贴着赵强他们的合照，旁边是念念画的小像，“每一页都写了他们的故事，还有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像在跟他们写信。”
念念指着其中一页，上面贴着张她在幼儿园得的小红花：“这是我得的奖励，妈妈说看到小红花，就知道我很乖。”她又翻到另一页，是张公益讲座的现场照片，林辰站在台上讲话，台下坐满了人，“林辰哥哥讲得真好，好多阿姨都哭了。”
张峰推着花车过来时，车斗里的玉兰花正开得热闹，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他的花店生意越来越好，听说己经在筹划开分店，名字都想好了，叫“晴晴花店”，用的是苏晴的名字。
“昨天有对新人来买花，说要把玉兰花当婚礼用花。”张峰把一束开得最盛的玉兰花插进纪念馆门口的花瓶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完成一场仪式，“新郎说，他小时候得过一场重病，是苏医生救了他，现在想让苏医生看着他幸福。”
他从花车里拿出个小小的布偶，是用张岚那件红外套的边角料做的，穿着迷你的职业装，别着朵小小的玉兰花徽章：“我姐的布偶，念念说想要，给她带来了。”
念念抱着布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张峰叔叔！我要把它放在床头，就像张岚阿姨在陪着我一样。”
太阳渐渐升高，晨露被晒干，玉兰叶在阳光下绿得发亮。王梅匆匆赶来，护工服还没来得及换，手里拿着个保温杯，里面是泡好的菊花茶。
“今天轮休，特意早点过来。”她把保温杯放在石桌上，对着老周的“角落”笑了笑，“周伯伯，这是您爱喝的野菊花茶，我托人从老家采的，比上次的更香醇。”
她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上面记着护工培训的笔记，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我考上高级护工了，下个月就能去儿科病房了，那里有好多像念念一样的小朋友，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几个人围坐在石桌旁，分食着王梅做的馒头。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馒头上，带着点温暖的甜味。林辰看着眼前的景象——赵伟在给玉兰苗除草，动作认真得像在呵护希望；李雪在给念念讲纪念册里的故事，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张峰在修剪花枝，指尖拂过花瓣时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王梅在整理笔记，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这一切，都和三十天前他们想象的一模一样，又比想象中更温暖，更鲜活。
“陈默哥哥的系统帮第十个孩子找到家了。”李雪突然说，眼里闪着光，“陈曦姐说，要给系统改名叫‘玉兰’，说这是陈默哥哥生前就想好的名字。”
“真好。”林辰咬了口馒头，甜味在舌尖散开，“等系统正式上线，我们带念念去看看，告诉她，这是陈默叔叔留给世界的礼物。”
赵伟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打算去学编程，陈曦姐说可以推荐我去她认识的培训机构，说学会了就能帮陈默哥完善系统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吊坠，“我哥总说，人要往前看，不能总停在原地。”
张峰把修剪好的花枝捆成束，准备送给路过的环卫工人：“我姐说过，善意就像种子，撒出去总能发芽。现在我信了，每天送出去的花，都能换来好多笑脸。”
王梅合上笔记本，看着玉兰苗眼里满是期待：“等它们开花了，我就把我爸的搪瓷杯取出来，放在花丛里，让他闻闻花香。”
念念抱着布偶，在玉兰苗之间跑来跑去，小小的身影像只快乐的蝴蝶。她突然停下来，指着最高的那株苗说：“这株长得最快，肯定是妈妈在偷偷给它浇水！”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晨光里散开，惊起几只停在枝头的小鸟。林辰看着那株最高的玉兰苗，叶片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点头回应。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赵强的勇气，张岚的坚韧，老周的温暖，陈默的智慧，苏晴的善良……都像这些玉兰苗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发了芽，正朝着阳光，努力生长。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就是守护这些幼苗的园丁，用思念做肥料，用勇气做阳光，让它们能在每个春天，都开出最灿烂的花。
第三十天的卯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玉兰园里的幼苗在晨光里舒展着叶片，像在对这个世界说：“我们，正在长大。”
而那些晨光里的名字，也在这片生长的绿意里，轻轻回应：“我们，一首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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