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谢深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他维持着蹲姿,没有立刻将东西取出,而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书房角落的地灯,仔细审视那个卡在缝隙里的物件。
一枚造型古朴别致的金属书签。材质非金非铁,泛着暗沉的光泽,尾端雕刻着繁复而模糊的藤蔓花纹,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样感。
这东西……绝不是他的。
电光石火间,谢深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沈清辞在书房“绊倒”,画册砸落,她蹲下身慌乱捡拾,手指曾“无意”地碰触过这个抽屉缝隙……
是那个时候?
她是在找这个东西,还是……在藏这个东西?
联想到刚才楚然拿出的那张涉及她父亲和军火贩子的照片,再联想到她那些看似完美无缺却又处处透着违和的反应……一个清晰的、令人心惊的念头在谢深脑中成型。
他不再犹豫,用指尖小心地将那枚书签从缝隙中勾了出来。书签入手微沉,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
他站起身,没有开大灯,就着昏暗的光线,将这枚小小的书签放在掌心仔细端详。藤蔓的纹路很奇特,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不像纯粹的装饰。这绝非凡品,甚至可能……不仅仅是书签。
谢深走到书桌前,拿起内线电话,但手指在按键上停顿了片刻,又缓缓放下。
叫忠伯来?或者让手下的专家立刻鉴定?
不。
他改变主意了。
他将书签紧紧攥在掌心,金属的棱角硌得他生疼,却让他更加清醒。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径首走向沈清辞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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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沈清辞刚换下家居服,正准备进行一些基础的体能保持训练,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突发状况。听到门外传来的、不同于忠伯或佣人的沉稳脚步声,她的动作瞬间停滞。
是谢深。
这个时间,他去而复返?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是照片的事有了新发现?还是……
她迅速扫视房间,确认没有任何破绽,然后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惊魂未定、带着倦意的神情,走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是我。”门外传来谢深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清辞打开门,看到谢深站在门外,走廊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挺拔却带着压迫感的轮廓。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像是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
“谢深?怎么了?是……是楚然那边又……”她适时地流露出担忧和一丝恐惧。
谢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脚步向前,逼得沈清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让他走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我刚刚,在书房抽屉的缝隙里,找到了这个。”谢深摊开手掌,那枚暗沉的金屬书签,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在房间柔和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沈清辞的呼吸骤然停止!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找到了!这么快!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几乎要土崩瓦解。
完了。
这是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但下一秒,求生的本能和多年训练铸就的心理素质强行压下了恐慌。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与父亲有关!
她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不是伪装,而是急出来的。她看着那枚书签,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困惑,还有一丝被冤枉的委屈:“这……这是什么?一个书签?怎么会在我房间?”她甚至伸出手,似乎想碰又不敢碰,“是……是你落在这里的吗?”
谢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他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沈清辞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单凭否认,过不了这一关了。谢深不是楚然,他太精明,观察力太敏锐。
赌一把!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盈眶,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倔强:“谢深!你是什么意思?你拿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书签来找我,是怀疑我吗?因为楚然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你就怀疑我接近你别有用心?怀疑我爸爸是坏人?”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是!我爸爸是失踪了!我是很想找到他!我嫁给你,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谢家能量大,我希望也许能借助谢家的力量找到他失踪的线索!我承认我这点心思不纯粹!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谢家,更没有想过要骗你什么!”
她这番半真半假的控诉,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怀有私心但情有可原”的位置上,将书签的来历模糊过去,转而攻击谢深的“不信任”。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看起来伤心又失望:“如果你觉得我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女人,如果你不相信我……那……那我们……”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以退为进。
谢深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坦白”和指控,攥着书签的手指微微收紧。
借助谢家寻找父亲?这倒是一个合情合理,甚至无可指摘的动机。比起那些阴谋论,这个解释似乎更贴近“人性”。
而且,她此刻的伤心和失望,看起来那么真实。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这枚书签,或许真的只是个意外?或者,是别人放进去,意图离间他们的?
各种念头在谢深脑中飞速闪过。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缠。他没有去擦她的眼泪,而是举起了那枚书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清辞,看着我。”
“这枚书签,你真的不认识?”
“我要听实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不容许任何闪躲。
沈清辞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被迫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怀疑,探究,但也看到了一丝……不愿相信的挣扎。
她知道自己站在悬崖边上。
说实话?暴露身份,前功尽弃,甚至可能陷入更大的危险。
继续说谎?风险极大,一旦被拆穿,将万劫不复。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沈清辞猛地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沙哑而绝望:
“是……我认识……”
“这是我爸爸……失踪前,最喜欢用的书签……”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你的书房……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到它……我只是……只是太想他了……”
她承认了认识书签,但将其归结于对父亲的思念,并将书签出现在书房的原因推给“不知道”,完美地避开了最核心的秘密。
谢深凝视着她布满泪痕的、苍白而脆弱的脸,许久许久。
终于,他缓缓放下举着书签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来,有些粗粝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如释重负般的低沉,“我相信你。”
他将那枚书签,放回了她的掌心。
“既然是岳父的遗物,好好收着。”
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沈清辞握紧书签,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扑进谢深怀里,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眼泪里混杂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演戏的疲惫,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情绪。
谢深拥抱着怀里颤抖的身体,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眼神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深邃难明。
他相信了她关于寻找父亲动机的“坦白”。
但这枚书签出现在他书房的蹊跷,以及她身上那些依旧无法解释的疑点……
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只是,他选择了暂时按下不表。
怀里的这个女人,就像一本充满谜题的书,他刚刚似乎翻开了序章,却发现内页更加扑朔迷离。
而他,己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场博弈,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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