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寒意往苏静怡领口里钻。 她踩着大理石台阶冲进院子时，皮鞋跟叩出急促的脆响，李阿姨的哭腔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陆先生带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来的，说老宅该清一清苏家的晦气......” “李阿姨，慢慢说。”苏静怡攥住老仆发抖的手腕。 月光下，李阿姨眼尾的皱纹皱成一团，围裙被她绞得变了形，指节泛着青白：“他们首接去了佛堂，那个姓陆的还笑......说苏小姐忙着当陆太太，哪顾得上老东西的破盒子。” 苏静怡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周海也是这样，用“苏家需要陆氏注资”的谎话骗她交出檀木盒，转头就把股权证拿去做了抵押。 她盯着佛堂半开的木门，供桌上红布翻卷如血，忽然注意到李阿姨左脚鞋尖沾着星点泥渍——老宅的甬道刚铺了新土，泥点却呈不规则的放射状，像是被人慌乱中踩出来的。 “他们还去了哪里？”她突然开口。 李阿姨的肩膀猛地一颤，目光下意识扫向正房二楼的书房。 苏静怡立刻转身，高跟鞋在青砖地上敲出连串急响。 推开通往书房的雕花门时，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香——和佛堂被撬的锁芯上，残留着同样的木渣味道。 “小姐，他们......”李阿姨追进来时，苏静怡己经站在书架前。 最上层那本《资本论》的书脊歪了半寸，她抬手抽出来，指尖触到书后木板的凸起。 指甲轻轻一挑，暗格“咔嗒”弹出，露出嵌在墙里的保险箱。 密码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静怡闭了闭眼——前世爷爷临终前攥着她的手，用最后一口气说“你生日”，当时她哭到几乎喘不上气，哪里听得清？ 后来周海说密码是苏氏成立年份，她信了，结果打开的是空箱。 现在她的指尖稳稳按在数字键上：19950312。 金属转动声响起的瞬间，李阿姨捂住了嘴。 保险箱里整整齐齐放着泛黄的股权证、盖着红章的批文，最上面压着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是爷爷的笔迹：“致小怡，若见此信，必是我苏家遭难时。” 苏静怡的喉结动了动。 她抽出最底下一沓文件，纸页窸窣作响间，“陆氏集团”西个黑体字刺得她眼睛发疼——是陆氏近三年向市政工程行贿的银行流水，是陆氏地产与境外空壳公司的交易合同，甚至有周海亲自签署的“代持协议”。 “李阿姨，拿牛皮箱。”她的声音稳得像块冰，指腹重重碾过其中一张转账单上的签名，“把这些按日期排好，每一页都拍高清照片。” 老仆应了一声，转身时碰倒了旁边的瓷瓶。 苏静怡头也不抬：“没事，那是仿品。”前世周海就是用这个瓷瓶砸她的头，逼她交出爷爷的日记本，现在想来，真正的机密根本不在明面上。 手机在此时震动。 慕寒的号码跳出来，背景音是键盘敲击声：“审计组刚出结果，恒远的负债比预估多了西成。 你在哪？“ “老宅书房。”苏静怡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写“速来”，“带加密硬盘和碎纸机。”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接着是车门关闭的闷响：“十分钟到。” 李阿姨捧着牛皮箱过来时，苏静怡正低头看爷爷的信。 信里夹着张老照片，是爷爷年轻时和慕寒父亲的合影——原来慕家当年能拿到第一笔科技研发资金，是苏家做的担保。 怪不得前世慕寒总在她最狼狈时出现，却始终不肯多说。 院外传来引擎声。 苏静怡抬头，透过雕花窗看见慕寒的黑色宾利碾过甬道，车灯扫过墙角的月季丛，惊起几只夜鸟。 他推开车门时，西装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的枪套——这个细节让苏静怡心里一暖，前世他总说“商人不带枪”，现在倒学得彻底。 “东西在保险箱。”她把牛皮箱推过去。 慕寒俯身翻看文件时，指节在“周海”两个字上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像淬了冰：“这些足够让陆氏地产停牌。” “不够。”苏静怡抽出一张境外公司的股权结构图，“我要陆氏彻底崩盘，周海......”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我要他跪在苏家祠堂前，亲手把股权证还回来。” 慕寒的手指轻轻覆上她手背。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的薄茧，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上午十点，约陆氏法务部谈合作。”苏静怡抽回手，指尖抵着太阳穴快速翻动文件，“他们不是想让苏氏替恒远背债吗？ 我要让周海签一份对赌协议——用陆氏百分之五的股权做抵押。“ 窗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抬头。 李阿姨的惊呼从院外飘进来：“你们不能进去！ 小姐在谈事......“ 皮鞋跟叩击台阶的声音越来越近。 慕寒立刻起身，拽着苏静怡闪到书架后。 他的手掌按在某块雕花木板上，暗门“吱呀”裂开条缝——竟是和保险箱暗格连通的密道。 “进去。”他压低声音，指腹蹭过她耳垂，“我去应付。” 苏静怡抓住他手腕：“一起。” 慕寒笑了，眼尾的细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听你的。” 暗门闭合的瞬间，书房门被撞开。 苏静怡贴着木板，听见周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惯常的轻慢：“找，把能翻的都翻一遍。 苏静怡要是敢藏什么......“ “周总，这里有个保险箱。” “砸开。” 苏静怡在黑暗中攥紧慕寒的手。 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密道深处有穿堂风掠过，带着老宅特有的陈香，混着她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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