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龙渊府衙的青瓦上还凝着露珠。
萧策站在沙盘前，指尖悬在富川与怀泽交界处——那里用朱砂点着个小小的“祠”字，是萧氏宗祠的位置。
案头烛火噼啪炸响，映得他眉峰紧蹙。
“主公，谢参军求见。”
话音未落，门帘被风卷起半幅，谢昭抱着一摞竹简踉跄进来，月白色衣袍下摆沾着草屑，发冠歪在鬓边。
他额角挂着细汗，竹简往案上一放便急道：“三县粮册仍有七成缺失！卑职比对户籍图，发现富川县少了三千顷田亩记录，怀泽更离谱，有个叫‘松风庄’的庄子，账上写着五户，实地查却是百户人家——”
“松风庄。”萧策重复这个名字，指节叩了叩沙盘上的红点，“萧氏旁支的产业？”
谢昭喉结动了动：“正是萧琮母族的庄子。那些老东西嘴上喊着‘侯爷万胜’，转身就把田契藏进宗祠暗格。更有甚者……”他压低声音，“昨夜卑职在书案下发现密信，是苍梧县丞写给交州太守的，说‘龙渊侯不过是野种僭位，待大军南下，当诛其满门’。”
沙盘上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萧策盯着那簇跳动的光，耳中回响起三日前祭天现场——那些跪得笔首的旧吏，袖中藏的哪里是表章，分明是淬了毒的刀。
他伸手抓起沙盘上象征宗祠的木牌，指腹磨过刻着“萧氏嫡脉”的纹路，突然捏碎在掌心：“他们认的不是太守，是刻在灵位上的血脉。”
“那主公的意思是？”谢昭屏息。
萧策松开手，木屑簌簌落在沙盘上：“去，传令雷霆卫，卯时三刻随我去萧氏宗祠。再让程将军带斧骑兵绕后，封了所有偏门。”他转身取过案头的玄铁剑，剑鞘磕在青砖上发出清响，“告诉那些老东西——他们的祖宗牌位，该给新规矩腾地方了。”
卯时三刻，晨雾未褪尽。
萧氏宗祠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踹开，程咬金扛着宣花斧当先冲进去，斧刃挑翻供桌上的青铜香炉，香灰扑簌簌落了满地。
二十余位萧氏耆老跪在前殿，白须被风吹得乱颤，为首的七旬老者颤巍巍举起拐杖：“逆子！这是列祖列宗的——”
“列祖列宗？”萧策踩着香灰踏进殿门，玄铁剑“嗡”地出鞘，寒光掠过供架上的灵位，“你们列祖列宗当年怎么对我娘的？我娘在柴房里生我，你们连碗热汤都不肯送；我七岁替嫡兄顶罪挨板子，你们说‘私生子就该替主子受罚’。”他剑尖挑起一块“萧氏嫡长子”的灵位，“现在倒想起祖宗了？”
“咔嚓”一声，灵位在剑下断成两截。
殿外突然传来欢呼。
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百姓，有拄拐的老妇，有赤膊的农夫，还有攥着糖葫芦的孩童——他们昨日还跪在祭天台下喊“侯爷万胜”，今日便敢挤到宗祠门口。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扯开嗓子：“侯爷说得对！我家那堂兄占着祖田不让，说我是旁支没资格分，今儿倒要看看，是祖宗牌位大，还是侯爷的令大！”
萧策转头看向人群，嘴角勾了勾。他挥剑指向供架：“烧了。”
秦琼立刻会意，取过火把掷向供桌。
火苗腾地窜起，百年灵位在火中蜷曲成黑炭，族规竹简“噼啪”作响，“嫡庶有别”的字迹被烧得焦黑。
萧氏耆老们扑过去想抢，被雷霆卫用长戟拦住。
那七旬老者突然哭嚎起来：“断了香火！萧氏要绝后了！”
“绝的是你们这些吃人血馒头的香火。”萧策反手将剑插入地中，震得青砖裂纹，“即日起，龙渊治下不分嫡庶，田产按丁口分，功名凭本事取！”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除籍令》在此——隐匿田亩者，抄家；虚报人口者，贬为奴；再敢提‘嫡庶’二字……”他目光扫过人群，“就用你们的舌头，去填烽燧堡的砖缝。”
人群炸了。
有寒门子弟红着眼眶跪在地上，有老妇抹着眼泪念叨“世道变了”，连几个山越族的汉子都捶着胸口喊“侯爷”。
萧氏耆老们瘫坐在地，望着被烧得只剩焦木的宗祠，连骂声都弱了下去。
三日后的刑场。
日头正毒，十二名被揪出的贪墨县丞和豪族家主跪在土坡上，官袍被剥得只剩中衣，发髻散成乱草。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豪族家主突然挣扎着抬起头：“你不过仗着几个妖将！我族上连娶了三任交州太守的侄女，等北边大军——”
“妖将？”萧策站在高台上，指尖敲了敲腰间的虎符，“那你且看看，是你的‘血脉’硬，还是我的雷霆卫的刀硬。”他朝台下一挥手，“剃发，黥面，贬去修烽燧堡。”
两个刽子手走上前，一个持剃刀刮去犯人的头发，一个用针蘸着黑墨在他们额头刺下“贪”字。
肥家主杀猪般嚎叫，鲜血混着墨汁往下淌：“我儿在交州府当参军！他会带——”
“你儿昨日己被我截了密信。”萧策的声音像冰锥，“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修烽燧堡的砖，每块都要刻上你的名字。等堡成了，百姓从你刻的砖上踩过去，骂一声‘贪贼’，你这名字，就算刻进史书了。”
围观百姓哄然叫好。
有个瘦高的少年挤到最前面，攥着拳头喊：“我爹当年就是被他们逼得卖了田！侯爷，我要去当差，查账！”萧策看过去，见那少年额角有道疤，正是前日在宗祠外说话的刀疤汉子的儿子。
他冲少年点了下头，少年立刻红了眼眶，拼命点头。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屯兵营。
程咬金踹开议事厅的门，宣花斧往地上一杵，震得青砖缝里的土都跳起来：“老子是破山将军，奉侯爷令来查军饷！”为首的副将拍案而起：“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跟着太守打了十年仗——”
“打十年仗？”程咬金咧嘴一笑，突然抡起斧头劈向堂前旗杆。
“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旗杆断成两截，绣着“萧”字的军旗“扑”地摔在副将脚边。
他俯下身，手指戳着副将的胸口：“老子跟着侯爷打了三仗，灭了象兵，平了叛乱，现在官比你大。你说，老子算不算东西？”
副将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兵符，“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程咬金弯腰捡起，冲身后的周铠挑眉：“老周，这营归你了。往后吃空饷的，克军粮的——”他挥了挥斧头，“就和这旗杆一个下场。”
当夜，龙渊府衙后堂。
萧策坐在案前，系统提示的金光在眼前浮动：“完成‘清除宗法桎梏’任务，获得争霸点+180，解锁【初级书院建造图纸】。”他指尖着新得的图纸，目光落在《治南七策》的第一条上——“屯田己稳，下一步，兴学”。
谢昭进来时，手里抱着一摞书简，眉梢带着喜色：“卑职己寻到五名落第秀才，愿来龙渊讲学。还有山越的族老，说要送族中少年来读书。”他翻开最上面的书简，“这是《平权论》的初稿，写的是‘英雄不问出处，贤能不论血脉’——”
“好。”萧策打断他，“明日就派人去拆萧氏旧祠的偏殿，改作学堂。”他望向窗外，月光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投下斑驳树影，“让流民子弟和山越少年同席而坐，教他们读书识字，更要教他们……”他顿了顿，“教他们，这天下，该由自己争。”
地牢深处，萧琮蜷缩在草堆里。
远处突然传来朗朗书声，混着孩童的嬉闹，像一把细针往他耳朵里扎。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撞在石壁上碎成尖刺：“读书？哈哈哈哈！我萧家百年根基，是几本书能——”
“啪。”
一根幽蓝毒镖从墙角阴影里滑出，扎进草堆。
萧琮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向暗角，只来得及看见一点寒光闪过，便昏死过去。
龙渊旧祠的工匠们己开始动工，斧头凿子的声音穿过夜色。
有人搬来新的青砖，有人拆去旧的木梁。
月光下，“萧氏宗祠”的牌匾被翻过来，背面露出平整的木面——那里即将刻上“龙渊讲学堂”五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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