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的拇指在号角上碾过一道凹痕。
未时三刻的日头正毒,鹰嘴崖的石头晒得发烫,可他后颈却冒着凉气——乌延峒方向的炊烟早该散了。
那是萧策的暗号:若阿梨撑过半个时辰,寨顶便会升起三缕青雾。
此刻只有一缕灰白的烟,像根断了的线,歪歪扭扭飘到半空就散了。
“黑爷!”山脚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亲兵滚鞍下马,喉结上下动了动,“阿梨姑娘……烧得说胡话了。”
尉迟恭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记得三天前阿梨替萧策挡那支吹针时,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星子,说“我学过淬毒,闻得出针上的味儿”。
现在倒好,针上的味儿没闻出来,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攥紧号角往腰间一扣,黑马吃痛嘶鸣,铁蹄在崖边溅起火星:“走!”
寨子里乱成一锅粥。
萧策跪在竹榻前,阿梨的手烧得像块炭,他却攥得死紧。
阮氏婆的药汁顺着竹管灌进少女嘴里,又从嘴角溢出来,在青布褥子上洇成暗黄的痕。
巴老爹的银针对着她锁骨处的血点扎了七寸,针尾却泛出诡异的青黑。
“这是’噬魂引‘。”巴老爹的手在抖,“我在古越残卷里见过——施蛊者用活人心血养三年,中蛊者每烧一日,魂魄便被啃噬一分。三日后......”他没说下去,枯瘦的手指指向阿梨泛青的指甲盖,“您看,这纹路己经爬到指根了。”
竹榻上的人突然发出含混的呜咽,萧策俯身去听,只听见破碎的“合浦的海”几个字,喉结猛地一滚。
他想起阿梨第一次见海时,站在合浦港的礁石上,裙角沾着咸腥的浪花,说“原来海比交州的河宽这么多”。
现在她烧得睫毛首颤,唇皮都裂开血口,还在念着那片海。
“把蛊娘子押到祭坛。”他站起来时,竹榻发出吱呀一声,“用铁链锁在石笼里。”
亲兵领命而去,萧策摸出腰间的虎符,指腹蹭过刻着的“龙渊”二字——这是他用三战三捷从朝廷换的爵位。
可现在虎符烫得慌,烫得他想起阿梨替他挡的流箭、替他熬的夜、替他擦剑时说的“侯爷的剑穗该换了”。
石笼被拖到祭坛中央时,蛊娘子的头发披散着,却笑出了声:“汉侯要学我们活祭?可惜我哥哥的骨头早被你们喂狗了——”
“我要你救她。”萧策打断她,声音像淬了冰,“施蛊者的心头血能解噬魂引,你知道。”
蛊娘子的笑声顿住了。
她盯着萧策身后竹榻上的阿梨,青灰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梁氏满门三百口,被前太守砍了头挂在城门。我哥哥用命换我一条活路,你烧了他的祠,挫了他的骨……”
她突然扑向石笼的铁栏,铁链哗啦作响,“要我救仇人?你不如现在杀了我!”
萧策没说话。
他转身时,看见阿梨的手从竹榻上垂下来,指尖几乎要碰到地面。
他走过去,把那只手轻轻放回锦被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锁好。”他对亲兵说,“今夜,让所有峒主来看。”
是夜,乌延峒的天像被劈开了道缝。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蒙兀的板斧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议事厅里挤满了长老,有人拍着桌子吼:“汉侯毁圣坛、囚巫女,祖灵要降灾的!”有人缩在角落嘀咕:“可他前日喝了蛊汤没事,昨天踩着刀梯上祭坛……”
“够了!”蒙兀把板斧往地上一剁,震得茶盏跳起来,“先去看邪祠!”
话音未落,南边突然腾起一片红光。
火舌舔着千年古木,把夜空烧得通红。
李元霸站在邪祠前,双锤扛在肩上,每走一步,青石板就裂开条缝。
他一锤砸向支撑神像的巨柱,整座祠堂发出垂死的呻吟。
尉迟恭立在屋顶,黑甲被火映得发亮:“这祠堂底下埋着百具童骨,墙上涂着见血封喉的毒浆!你们拜的不是神,是吃人的魔!”
蒙兀的刀拔了一半,李元霸突然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家小姐要是死了——”他举起双锤,“这祠堂是第一锤,你们的寨子是第二锤,整个乌延山——”他重重一跺脚,“第三锤!”
炸雷般的声音惊得火鸦扑棱棱乱飞。
蒙兀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他望着被火光照亮的李元霸——这哪里是人?
分明是从雷里劈出来的凶神。
寨子里的竹榻上,阿梨突然剧烈抽搐。
阮氏婆刚要按她,少女却猛地坐起来,眼睛睁得溜圆,用生涩的古越语喊:“铜鼓响处,南岭归心!”
巴老爹手里的药碗“啪”地碎了。
他颤巍巍摸出怀里的羊皮卷,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百年前,始祖遇异人,言‘铜鼓再鸣时,百越共主出’。”他抬头看阿梨,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有团火在里面烧,“她……她念的是始祖遗言!”
消息像长了翅膀。
最先跪下去的是给阿梨送过草药的老妇,接着是被萧策免了活祭的猎户,最后连举着刀要砍汉人的青年都跪了。
雨水顺着他们的额头往下淌,却没人敢抬头——这是祖灵显圣,是天选之人的侍女。
清晨的雨停了。
萧策站在石笼前,手里的剑挑断了铁链。
蛊娘子揉着发疼的手腕抬头,却见他递来一把短匕:“你恨汉官,我知道。但你若现在自杀,这恨就跟着你埋进土里了。”
他蹲下来,目光灼灼,“你若活下来,就能看着我把活祭的坑填了,把医庐堂建起来,把被汉官抢的田还给你们——”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拆活祭台的工匠,“你说,哪种更痛快?”
蛊娘子盯着短匕看了很久。
她想起三天前萧策抱着阿梨跑过雨幕时,那背影比她哥哥的还稳;想起昨夜阿梨喊出始祖遗言时,峒民眼里的光。
她突然把短匕插进泥里,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陶:“我……想看看。”
萧策笑了。
他转身走向祭坛,那里立着新铸的铜鼓,鼓面刻着百越十三部的图腾,在晨光里泛着暖黄的光。
他把鼓槌递给蒙兀:“这是你们的东西,该由你们敲。”
蒙兀的手在抖。他接过鼓槌,轻轻一敲——“咚”。
声音传得很远。
最先应和的是山脚下的猎户,接着是溪边的洗衣妇,最后连三十里外鹰嘴崖上的尉迟恭都听见了。
他摸着腰间的号角,突然咧嘴笑了:“黑爷,该吹集结号了。”
系统提示音在萧策耳边炸响时,他正望着南岭的群峰。
雪线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像条白龙盘在山间。
他摸了摸怀里阿梨塞的贝壳——那是合浦海边捡的,还带着咸腥气。
“还差两个。”他低声说。
而此刻,距离乌延峒百里外的盘王峒里,老峒主捏着探子的密报,盯着窗外渐起的山雾。
案头的青铜酒樽里,酒液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乌延峒传来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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