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歇,风止,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褪色一般,君镇的眸中只有扶着他胳膊,正微仰着有些苍白的脸,客气与他致谢的蔓梧。
她的脸上似还带着惊吓过后的余韵,然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导,和她身上仿佛浑然天成的清冷相携,借力站好后,她恍若无事,将之前的失态掩盖。
平静的客气言语,甚至想要不着痕迹的扯出自己的双手。
哦,对了,原来不是蔓梧想要扶着他的胳膊,而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还未松开。
君镇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容又从脸庞蔓延至双眼,然后是心头,那也许是一种名为愉悦的情绪,是他此生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陌生又带着不知名的舒适,瞬间席卷他整个人。
……乃至灵魂。
嗯,让他想一想,正常人现下到底该怎么做呢?
好吧,算了,他又不是正常人。
所以,当众人闻声齐弃赶到时,院门前就只剩下瑟瑟发抖的南俪。
“俪儿,你这是怎么了?”
“南俪,你的规矩哪去了!”
李氏和宣侯异口同声道。
一个语气里掺杂着担忧和一丝责怪,是李氏,既担心女儿眼下情状,又生气她做事顾前不顾后,眼下跑到蔓梧的院子前,说不定是后悔算计南雪前来阻拦了的?
一个声音中满含怒其不争与恼怒,是宣侯,这个女儿真是上不得台面,有好事她沾不上光就算了,还让他在宫里来人这等关键时候丢脸,真是气煞他也!
慢了这夫妻二人半步的南雪,半丝视线都没有分给南俪,似是有不好的预感,白着脸,脚步匆忙的进了蔓梧的院子。
里面不止没有蔓梧的身影,就连与她形影不离的芙蕖都不在。
南雪的脸色一下都不止煞白了,身体都差点都站不稳,心底留着最后一次盼望,她快步走出院子,对着宣侯问道:
“大哥,你刚不是差人来唤蔓梧了吗?蔓梧是不是去了前院?”
宣侯皱眉:“没有啊,没有看蔓梧过去啊?”
此时同样脸色大变的何妈妈在看到派出去的人都说没有找到蔓梧主仆,心都掉了,搀扶住差点晕过去的南雪。
“夫人,您先坚持住,姑娘还得靠您呢!”
南雪咬牙提起一口气,疯了似的冲着恍恍惚惚的南俪而去,揪起她的头发,对着她的脸胡乱打了好几巴掌,尖声喊道:
“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干的?!南俪,你要算计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冲着蔓梧!
我警告你,赶紧把蔓梧还给我,否则我要你的命,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南雪,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的俪儿!”
李氏惊叫着扑了过去,想要拦住南雪。
跟在她身后的柯原夫人小李氏也同样上前,想要帮助姐姐和外甥女。
但是面对犹如失子母豹般的南雪,两个弱不禁风的内宅妇人根本不是对手,脸上身上都添了伤痕。
一旁的丫鬟婆子惊叫连连,但因为扯在一起的都是主子,一时都不敢上前。
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宣侯急得拍大腿,但那几个都是女眷,他也不好上前撕扯,只能吼道: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吗?住手,都给本侯住手!
哎呀,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快停下来好好说清楚不行吗?”
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在听,南雪以一敌三,拼命撕扯南俪的同时,还不忘招呼李氏两姐妹,丝毫没有落到下风。
“呜呜,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极致的疼痛,让沉浸在恐怖幻象中的南俪顾不得恍惚,一下子从恐惧中惊醒过来,大声的哭道:
“是暴……陛下掳走了表妹!”
在场所有人一同顿住,此刻没有人去细想南俪为何会认识当今圣上?也没有人怀疑她会说谎。
因为当今世上,便是傻子也不敢拿陛下搪塞造谣。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有疑惑的、无措的乃至暗暗高兴的。
“啪”
南雪照着南俪脸上重重的一巴掌,声音打断所有人的思绪,她强装镇定冷声斥道:
“尽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被陛下掳走?我看你是得癔症了,我儿不过偶感风寒,在屋子里面养病。
南俪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
她脑袋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信念,今日就算是坐实南俪得了疯病,她的蔓梧也不能有一丝不利的声音被传出去。
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般,她拼命的想该找谁帮忙?
林慎、陵城郡主,赵老夫人……
“小妹!”
宣侯眸中的高兴都没退完,闻言,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天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听到蔓梧是被陛下带走,脑子里又闪过蔓梧那张夺人心魄的脸,瞬间他就悟了,连自己以后能捞到的官位都想好了。
他们陛下虽然行事略微那什么了一点,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抢过哪个女子?
这多年未动的凡心,如今可不就落到他们蔓梧身上了吗?
是了,一定是了!
可还不等他开心完,南雪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自然高兴不起来,刚想要长篇大论一番。
南雪凌厉的眉眼扫过他,让宣侯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她的眼神扫过南俪、李氏姐妹,乃至在场的所有婆子丫鬟。
“要是我听到一丝不利于我儿的声音,我发誓,我会将你们所有人,乃至你们的家人都撕碎。”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其中蕴含的阴寒毒辣让人生寒。
话音落下,她转身带着何妈妈疾步离去。
她没有办法去想,甚至没有时间去想,她到底惹不惹得起,那个有着疯癫之名的暴君。
哪怕是飞蛾扑火,她也要用尽可能用的力量去救蔓梧。
她的蔓梧此刻一定是怕极了的。
南俪望着南雪匆忙离开的身影,是那般的急迫仓皇,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扭头看向喜形于色的宣侯,脸上没有被南雪威胁的不满,而是转身快步离开,想来是去试探那个留在前厅的传旨太监了。
他虽然资质平庸了些,但又不是个傻子,一下就猜到了君镇是伪装跟来宣侯府的。
他就说刚才那个有些眼熟的高个小太监怎么那么嚣张?
居然敢撂下传旨大太监,自顾自的就出了前厅。
不过他光顾着奉承传旨大太监去了,懒得计较对方的无礼。
幸好呀,幸好呀,幸好他没拦着……
南俪视线又移到李氏脸上,此刻她也没有看南俪,正皱着眉满脸扼腕可惜。
她在可惜什么,扼腕什么?
是在可惜扼腕被暴君掳走的不是她吗?
南俪只觉得一阵悲哀,脸上身上都火辣辣的疼,想必她伤的不轻,可是她的父母,却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关心她一句。
眼神放空半晌,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蔓梧……
她,会跟她前世一个下场吗?
是的,她不认为暴君掳走表妹,会是被表妹迷了心智才如此。
一个没有感情的恶鬼,想的只会是怎么撕碎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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