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好久不见啊
顾母的指尖在真皮沙发的纹路里抠得发白，那层养尊处优的精致外壳像是被眼泪泡软了，一碰就碎。
她偏过头，看着茶几上那盘鲜红的车厘子，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涩意：“你们以为这房子、这些珠宝是怎么来的？顾振海当年给我的那笔钱，一半用来出国，一半……就是买这些遮羞布的。”
林婉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盘车厘子颗颗，果柄还带着新鲜的绿意，显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此刻再看，却没了先前的精致感，反倒像是用秘密堆砌起来的假象，就像顾母这个人，用锦衣玉食裹着二十年的恐惧。
“那个老茶馆在城南，叫望春园，现在早就拆了。”顾母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像是沉进了回忆里的浓雾，“那天是周末，天阴得厉害，顾振海说要去见个老朋友，我心里不踏实，就悄悄跟在他后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翡翠手镯，那镯子色泽莹润，此刻却像是硌在她心上：“茶馆里全是烟味和茶香混在一起，呛得人难受。顾振海进了最里面的包间，我就躲在隔壁的隔间里，那隔间的木板有个缝，我能看见他们，也能听见。”
安景尧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周启明当时有没有提到交易的金额，或者设计稿的去向？”
顾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是被“设计稿”这三个字刺到了。“顾振海说，织梦那批稿子能卖五十万，让周启明尽快把原件偷出来，复印好交给一个叫鼎盛的公司。”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顾振海当时还犹豫，说社团里的人都信我，周启明就骂他装什么清高，还说要是他不办，就把他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捅出去。那个就是他的启动资金。”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紧。
“我当时手里攥着个旧录音笔，是我爸生前留下的，我本来是想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的。”顾母的眼眶又红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在精致的粉底上冲出两道白痕，“我手都在抖，生怕他们听见动静。周启明给顾振海递银行卡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张卡是黑色的，上面有个金色的标志，顾振海把卡揣进兜里的时候，还笑了笑，说哥，你放心。”
安景尧把“黑色银行卡、金色标志”几个字快速记在笔记本上，抬头看向顾母：“那张银行卡的卡号，你还记得吗？或者你有没有留下什么凭证？”
“我记了！”顾母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往二楼走，“我当时怕自己忘了，就把卡号写在一个笔记本上，藏在我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水瓶座的狮子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跟录音笔放在一起！”
林婉儿和安景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凝重。二十多年了，那笔记本和录音笔还在吗？
顾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显得格外急促，翡翠手镯撞在楼梯扶手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过往的秘密。没过几分钟，她抱着一个深棕色的旧木盒走了下来，盒子的边角已经磨损，上面还贴着一张泛黄的贴纸，写着“明轩的乳牙”，那是顾明轩小时候的东西。
“就在这里面。”顾母把木盒放在茶几上，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掀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放着几样旧物：一个小小的乳牙保存盒，一张顾明轩幼儿园的照片，还有一个黑色的录音笔和一个蓝色封面的笔记本。
林婉儿拿起那个笔记本，封面已经有些褪色，翻开第一页，里面是顾母年轻时的字迹，娟秀工整。翻到中间一页，果然有一串用钢笔写的卡号，旁边还标注着“1998.10.23”。
“1998年10月23日……”安景尧看着日期，若有所思，“那时候‘织梦’的设计稿刚完成初稿，还没来得及提交参赛。顾振海应该是早就跟鼎盛串通好了，提前布局。”
顾母拿起那个录音笔，按了按开关，没反应。她急了，又按了好几下，眼眶里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坏了？当年我明明充好电放起来的……”
“可能是电池没电了。”安景尧接过录音笔，仔细看了看，“这种老款的录音笔用的是五号电池，我让人送两节过来试试，应该能修好。”他拿出手机，快速发了条消息，然后抬头看向顾母，“除了这些，你还知道顾振海和周启明其他的交易吗？比如后来周启明出国，是不是顾振海安排的？”
顾母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像是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年代。“周启明是第二年出国的，去了美国。”她的声音很轻，“顾振海那时候已经跟我结婚了，有一次他喝醉了，说周启明那小子还算识相，他走了，省得麻烦。我猜，周启明出国的钱，应该是顾振海给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当年织梦社团的社长，也就是我大学时的班长，叫陈峰，他后来突然辞职，回老家了。我当时问顾振海怎么回事，他说陈峰自己不想干了，可我后来听说，陈峰走之前，被顾振海找去谈过一次话，之后就精神恍惚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沉。陈峰？
“嗡嗡——”顾母的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是“陌生号码”。
顾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盯着那个号码，手指紧紧攥着沙发的扶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了？”林婉儿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顾母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手指颤抖着想去按拒接键，可就在这时，手机自动接通了，一个沙哑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一丝阴恻恻的笑意：“顾太太，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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