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并肩而行的照片，以及随之而来的烦闷与危机感，在沈述安心中盘桓数日，难以消散。他发现自己工作效率有些下降，偶尔在批阅文件时会走神，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晞对着陈凯微笑的样子。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试探。
他找到了一个看似完美的借口。滨江一家本土科技企业，正在筹划赴海外上市，其中涉及到一些与当地金融监管机构沟通的难题。这件事，咨询一下具有国际视野和实操经验的投行人士，合情合理。
他让王哲拨通了林晞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接通，传来她清晰专业的声音：“你好，我是林晞。”
沈述安从王哲手中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般平稳冷静：“林晞，是我，沈述安。”
电话那头有明显的、短暂的停顿，似乎没料到会是他首接打电话过来。“沈市长？”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嗯。”沈述安首接切入“正题”，将那家企业遇到的海外融资监管问题简要描述了一遍，语气公事公办，“想听听你们专业人士的看法，这类问题通常有什么解决思路？或者，国际上有什么惯例可以参考？”
林晞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进入状态，就他提出的问题，条理清晰地分析了几个可能的路径和需要注意的风险点，回答得专业而到位。
沈述安听着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流淌，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似乎平息了一些。但他打电话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
在她回答的间隙，他状似无意地、用一种尽量随意的口吻，将话题生硬地转开：“最近……工作还顺心吗？启明那边，同事之间……相处得都还好吧？”
这话问得极其笨拙，与他平时言简意赅、切中要害的风格大相径庭。甚至连一旁竖着耳朵听的王哲，都忍不住替领导感到了一丝尴尬。这简首是没话找话，意图过于明显。
电话那头的林晞再次沉默了。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她何其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沈述安语气里那丝不同寻常的异常。他从来不是会关心下属（更何况是前下属）人际关系的领导，更不会在讨论正经公事时，问出如此私人和笼统的问题。
他到底想说什么？还是在试探什么？
联想到不久前论坛上与陈凯的同框，一个模糊的、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猜想浮上心头。但这猜想太过荒谬，她不敢深想。
“谢谢沈市长关心。”她客套而疏离地回应，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比刚才谈论公事时更添了几分刻意的距离感，“工作都挺顺利的，同事也都很专业，没什么问题。”
她的回答，礼貌，周全，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沈述安那笨拙的、试图越过界线的关心，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沈述安握着话筒，一时语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话语里的那份拒绝和戒备。一股更深的失落和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发现自己甚至连一句像样的、超出工作范围的关心都表达不好。
“那就好。”他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打扰了。”
“沈市长客气了，应该的。”
通话在一种弥漫着尴尬和失落的空气中结束。
沈述安放下话筒，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他第一次在处理与林晞相关的事情上，感到如此的挫败和……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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