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沈述安的电话后，林晞握着微微发烫的话筒，在原地站了许久。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她的心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沈述安最后那几个问题，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了混乱的涟漪。“工作顺心吗？”“同事好相处吗？”这根本不是他该问、会问的问题。他那生硬转折的语气，那试图掩饰却依旧泄露出一丝异样的口吻……都指向一个她不敢深究的方向。
他在关心她？超出工作范围的关心？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伴随着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强烈的警惕和自我保护的本能。
她想起了他那句冰冷的“林总”，想起了庆功宴上那隔着千山万水的握手，想起了他们之间那无法逾越的身份鸿沟和过往种种。他身边围绕着太多的目光和利益纠葛，任何一丝超出常理的关注，都可能将她卷入不可预测的旋涡。
林晞不敢赌，也赌不起。她好不容易才在新的领域站稳脚跟，拥有了独立的事业和话语权，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任何可能被非议、被拿捏的情感泥沼之中。尤其是，与沈述安这样身份敏感的人。
她必须更加谨慎，更加清醒。
从那天起，林晞有意识地强化了与沈述安以及市政府相关的一切保持距离的姿态。
对于任何可能来自市政府那边的、非绝对必要的联系，她都让团队里其他同事去对接。
如果必须在公开场合遇到，她的态度会比以往更加客气、更加疏离，严格遵守着乙方对甲方的礼仪分寸，绝不给人任何产生联想的空间。
她甚至开始更积极地回应陈凯那些不失分寸的示好，比如接受他关于工作午餐的邀请，在团队建设活动中与他进行正常的互动。她并非对陈凯动了心，而是需要用一个“安全”的、处于明处的追求者，来抵挡那个来自暗处的、更危险也更让她心绪不宁的扰动。
她的回避，冷静，决绝，像一层密不透风的铠甲。
沈述安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发现，他想再如上次那样，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与她产生一点点联系，变得异常困难。她似乎总能提前预判，并用最合规的方式将他隔绝在外。
他给她发过一条关于某个经济政策的文章链接，她隔了很久，只回复了两个字：“收到，谢谢。”再无下文。
他发现自己那片名为“林晞”的内心领地，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回避而平静，反而因为她这刻意的、全方位的疏远，变得更加焦灼和空落。
她就如同天边那一抹轻盈的云彩，让人捉摸不透。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稍稍伸出手，就能将她紧紧抓住，让她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身旁。
然而，现实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如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行渐远，飘向那遥远的、他根本无法触及的天空。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她来说，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她，却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注定要飞翔在更广阔的天空中。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竟然连挽留的立场和理由都找不到。
这种无力感和沉闷感，如同沉重的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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