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的空气仿佛被凌霜的话语抽空了片刻，随即又被一种更炽热、更躁动的东西填满。“堡垒”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锐光闪动：“具体目标？”
凌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拿出了那部灰色的“先知”和“墓碑”终端。她没有连接网络，只是调取了内部存储的、关于“方舟”早期架构和“墓碑”计划监测到的能量节点分布图。她的手指在虚拟地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远离他们当前位置，位于一片崇山峻岭之中的一个标记点上。
那标记点不像控制中心那样显眼，也不像中控站那样边缘。它的注释是：【区域数据交换与行为模式分析中心 - “棱镜”】。
“这里，‘棱镜’。”凌霜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根据‘墓碑’的记录，它不属于最高级别的控制节点，但它是‘测试协议’的关键组成部分。它负责收集、初步处理并分析特定区域内所有‘先知’传回的行为数据，筛选异常模式，并生成初步的‘适应性评估’和‘清除建议’，再上报给更高层的控制中心。”
她抬起头，看向众人：“它是‘方舟’的眼睛和初级大脑，是‘测试’逻辑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它的防御等级不如核心控制中心，但它的数据库里，存储着海量的、未经高度加密的原始行为数据和分析模型。”
雷皱起眉：“攻击一个数据分析中心？有什么用？毁了它，‘方舟’很快就能重建一个。”
“不一定是毁灭。”凌霜的指尖点在那个标记上，“我们可以‘污染’它。”
“污染？”
“向它的数据库里，注入大量无法被其逻辑理解的‘错误数据’。”凌霜解释道，“比如，大量‘牺牲自我保护他人’却最终生存下来的矛盾案例；比如，完全违背其‘生存本能’模型，却成功规避灾难的随机行为；比如……模仿‘幽灵’那种无法被追踪、无法被归类的行动模式，制造出成千上万个虚假的‘幽灵’信号。”
她的语速加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技术人员的冷光：“‘棱镜’的核心任务就是寻找规律，建立模型。如果我们用海量的、矛盾的、违背它底层逻辑的垃圾信息淹没它，会怎么样？它的分析模型会崩溃，会产生错误的评估，会将无害者标记为威胁，甚至可能……因为内部逻辑冲突而引发系统宕机或产生错误指令，影响到它所服务的整个区域！”
“堡垒”的眼神亮了起来：“就像往一台精密机器的齿轮里倒沙子？”
“比那更糟。”凌霜补充道，“是往它的大脑里植入无法理解的噩梦。这会迫使‘方舟’的高层系统不得不介入处理，分散它们的精力。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能在这个过程中，窃取到它的原始行为数据库，我们就能更清晰地了解‘方舟’的筛选标准，甚至可能找到更多像我们一样的‘变量’！”
一个既能造成实质性干扰，又能获取关键情报，还能试探“方舟”反应的目标！这远比攻击一个单纯的军事目标要有价值得多！
“风险呢？”“堡垒”沉声问，他必须权衡利弊。
“很高。”凌霜坦言，“‘棱镜’的物理防御虽不及控制中心，但肯定比中控站强得多。而且，一旦我们开始大规模数据注入，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注入和窃取，然后迅速撤离。这需要精确的情报、强大的火力掩护，以及……一点运气。”
岩洞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日测试幸存者反抗APP“干了！”雷第一个低吼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妈的，早就想给那些把咱们当小白鼠的杂种一点颜色看看了！搞瘫它的脑子，比砸烂几个机器人痛快多了！”
其他几个“渡鸦”和“铁盾”的小头目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和低声交流后，也纷纷点头，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堡垒”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又看了看眼神坚定、显然己经深思熟虑过的凌霜，重重一拳砸在简陋的石桌上。
“好！目标就定为‘棱镜’！”他站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凌霜，你负责制定详细的数据攻击方案，并列出需要的技术和设备清单。雷，你配合凌霜，并负责选拔一支精锐的行动小队。其他人，全力配合，搜集‘棱镜’周边地形、防御力量的最新情报，准备所需的武器和补给！”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营地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开始苏醒并绷紧肌肉。
凌霜立刻投入了工作。她将自己关在临时分配的、靠近妹妹医疗帐篷的一个小隔间里，借助“墓碑”终端和“先知”，开始疯狂地编写用于数据污染的恶意代码脚本，设计数据窃取的程序路径，分析“棱镜”可能采用的防火墙和入侵检测系统。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将“墓碑”遗产中的技术碎片与自己过往的知识和对“方舟”系统的理解融合、碰撞。
雷则开始挑选队员。他不要最多的人，只要最狠、最硬、最不怕死的老兵。他检查着每一把武器，清点着每一块能量电池，将“鸦羽”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反复灌输给选中的队员。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亢奋。
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
行动前夜，凌霜坐在凌雪的床边。妹妹在药物的作用下依旧沉睡，但脸色红润了一些，呼吸平稳。凌霜轻轻握着妹妹的手，低声呢喃，仿佛在承诺，又仿佛在汲取力量。
“小雪，等姐姐回来……我们会有一个，不再需要‘先知’来预警的世界。”
她站起身，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鸦羽”能量满载，“先知”里存储着精心编制的“病毒”程序，身上穿着从“铁盾”补给中分到的、相对完好的防护服。
她走出帐篷，外面，由雷带领的九人精锐小队己经集结完毕。算上凌霜，一共十人。每个人都面色肃穆，眼神中跳动着决死的火焰。
“堡垒”走到队伍前，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兄弟们，姐妹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沉重如山，“我们此行，不是为了苟延残喘，不是为了夺回失去的乐园——那东西可能从来就不存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壮的铿锵：
“我们是为了告诉那些躲在幕后的杂种！人类，不是他们数据库里可以随意删除的数据！我们的意志，我们的愤怒，是我们自己定义的‘变量’！”
“今夜，我们去给‘方舟’的‘眼睛’里，扬一把沙子！让它知道，被它视为蝼蚁的我们，也能让它……瞎上一回！”
“为了活着的人！为了死去的人！”
“出发！”
十道身影，如同融化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沉沉的夜色，朝着远方那座名为“棱镜”的数据要塞，疾驰而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一滴墨水，滴向了“方舟”那庞大而冰冷的系统蓝图，试图晕染开一片无法被计算的、混乱而愤怒的深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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