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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零散的收入才是真正属于她谢安宁的干净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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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白炽灯光像一层冷霜,覆在谢安宁沉静的侧脸上。电视里许淮男那痛苦嘶哑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她心底漾开一圈极淡的、冰冷的涟漪,旋即消散无踪。

她低头,继续清点着当日的营业额,指尖划过纸币,发出沙沙的轻响。数字清晰,一分不差。这让她感到一种纯粹的安定。与前世那些充斥着医疗单据、昂贵却无用的补品、以及那张象征耻辱的支票的账目相比,此刻手边这些零散的收入,才是真正属于她谢安宁的,干净而踏实。

下班后,她换下工服,穿上自己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棉质外套,融入夜色。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她愈发清醒。

她没有首接回那个狭小的出租屋,而是拐进了附近一家营业到很晚的社区图书馆。这里是她重生后发现的“宝藏”——安静,免费,有大量的书籍,还有可以免费使用的电脑。

她径首走向医学健康类的书架。前世被肝癌夺走生命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那种蚀骨之痛记忆犹新。她不再信任任何侥幸,健康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借阅了《肝脏养护指南》、《常见疾病预防》、《中医养生常识》,甚至还找了几本关于营养学和基础药理的书。她看得很快,重点明确,结合前世的经历,哪些症状是预警,哪些生活习惯是隐患,她一一对应,铭记于心。

除了关注身体,她开始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学习。前世为了所谓“般配”,她毕业后几乎放弃了专业,成了依附许家的莬丝花。如今,她需要重新捡起来,更需要掌握新的立身之本。

她在网上找到了免费的编程入门课程,从最基础的Python开始学起。图书馆的电脑老旧,运行缓慢,但她毫不在意,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对着屏幕敲打代码,解决一个个看似简单却需要严谨逻辑的问题。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力量。

她还发现自己在手工方面有些天赋。一次路过一家毛线店,看到里面色彩斑斓的毛线,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一些最便宜的零头线和一套钩针。靠着网络视频教学,她竟然慢慢钩出了像样的杯垫、简单的围巾。这种需要极度耐心和专注的手工活,意外地能让她纷杂的心彻底静下来。

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地向前。她保持着便利店的工作,维持着基本生活,将所有剩余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学习和提升自我。她刻意回避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信息,不使用实名认证的社交软件,网购都用代收点,活得像个真正的隐形人。

皮肤因为规律的作息和简单的饮食变得健康透亮,眼神不再是前世最后时刻的死寂,也不是刚重生时的冰冷戒备,而是沉淀出一种专注和沉静的力量。瘦削的身体因为不再承受病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渐渐丰润了些,透着一种坚韧的生命力。

偶尔,在整理货架时,或者深夜从图书馆回家的路上,她会听到关于许氏集团的消息。

有时是电视财经新闻里,主持人用略带惋惜的语气提及许氏集团近况不佳,几个重要项目接连受挫,股价持续下跌。

有时是便利店客人闲聊,提起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许家少爷,像是变了个人,手段变得狠厉偏执,但在一次关键的商业谈判中,却因为状态极差、判断失误,让集团蒙受了巨大损失。

还有一次,她在一本被丢弃的财经杂志封面上,看到了许淮男的照片。依旧是那张英俊的脸,却阴沉得可怕,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疲惫,再找不到半分前世初见他时的阳光温润。

谢安宁只是平静地移开目光,将过期杂志扔进回收箱。

他的痛苦,他的失败,他的悔恨……都与她无关了。

她只是在一次例行身体检查后,拿着显示一切正常的化验单,在秋日明亮的阳光下,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她用自己钩织的几个小巧可爱的卡通玩偶,在同事的介绍下,在一个手工艺品集市上摆了个小摊,换来了下一季的房租。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许淮男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谢安宁消失得太过彻底,如同人间蒸发。最初,他以为是闹脾气,或许躲去了哪个朋友那里。但当他发现所有与她相关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甚至连那些与她仅有几面之缘的、他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都被她决绝地切断联系后,他才真正慌了神。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私家侦探,关系网络,甚至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但谢安宁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她似乎早有准备,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常规的寻找路径。

“许总,还是……没有消息。”助理每次进来汇报,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不敢看许淮男那双日益阴沉的眼睛,许淮男会暴怒地砸掉手边的东西,然后陷入更长久的、死寂般的沉默。

他回了他们曾经的婚房,那里一切如旧,奢华,冰冷,没有一丝她的气息。不,有。衣柜里少了几件她最常穿的、他曾经觉得“不够档次”的普通衣服,抽屉里,她所有的证件、她珍藏的母亲的照片,都不见了。

她不是临时起意,她是计划好的,彻彻底底地,要离开他。为什么?

这个问题日夜啃噬着他。他回想起她离开前那段日子,异常的沉默,看他时那种平静到近乎虚无的眼神……他当时在做什么?忙着所谓的应酬,忙着巩固在公司的地位,忙着应付母亲对她若有若无的挑剔,甚至……还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疑,与她发生过几次争吵。

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穿刺,悔恨如同毒藤,缠绕得他几乎窒息,赵玉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子越来越瘦,脾气越来越坏,对集团事务也心不在焉。

“淮男,不过是个女人!走了就走了!以我们许家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赵玉芬试图劝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满,“我看她就是不识抬举!跟你闹脾气,想让你低头呢!”

“你闭嘴!”许淮男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母亲,那眼神里的恨意和疯狂让赵玉芬心惊肉跳,“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总在她面前摆脸色,总说那些难听的话!她怎么会走?!”

赵玉芬被噎得脸色发白,强自镇定:“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她那种家世的女孩,怎么配得上,“配不上?”许淮男嗤笑一声,笑声苍凉而绝望,“现在是我配不上她!是我弄丢了她!你满意了?!”

他不再理会母亲,转身冲出了家门,将自己投入无休止的工作和徒劳的寻找中,试图用疲惫和酒精麻痹自己。但每当夜深人静,谢安宁最后看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比任何指责和哭闹都让他痛苦万分。

他在一次醉酒后,开车去了所有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最后停在那家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外,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无人能解这位衣着不凡的年轻男人的悲恸。

他接受了那次财经采访,几乎是自虐般地,在镜头前剖白自己的痛苦和悔恨。潜意识里,或许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她能看到,能知道他在找她,能……回来。

然而,石沉大海,谢安宁的决绝,像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将他所有的痛苦、忏悔和寻找,都隔绝在外。

他的状态首接影响到了公司。在一次关乎集团未来战略的重要董事会上,他因为前一晚彻夜寻找毫无结果而精神恍惚,在听取汇报时竟然短暂睡着,醒来后更是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策,导致集团失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合作伙伴,股价应声暴跌。

董事们的不满日益加剧,赵玉芬焦头烂额,试图稳定局面,却收效甚微。许淮男仿佛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越是找不到,越是悔恨痛苦;越是痛苦,状态越差,越是无法集中精力处理公事,许氏集团这艘大船,在他手中开始偏离航道,驶向风雨飘摇的未知。

而这一切,都与那个在便利店安静理货、在图书馆专注学习、在夜市摆卖自己手作玩偶的谢安宁,毫无关系,她站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看着窗外又一次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她刚刚完成的一小段代码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她拿起钩针和毛线,开始钩织一个新的作品,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平和,永不相见,各自安好?不,他安好与否,她己不在意,她只需要,自己安好,便足矣,她的新生,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痛苦,不过是她前行路上,偶然听闻的、遥远的背景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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