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苑后角门的空气都快凝住了，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蹲在地上的温姝瑶，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王氏站在人群前头，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手里的丝帕都快被绞碎了。她盯着温姝瑶的背影，心里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一会儿想冲上去把人拉开，一会儿又怕闹大了收不了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钻心也没察觉。
温姝瑶跟没听见周围的动静似的，一门心思盯着地上的大黑狗。刚蹲下，一股混杂着狗血和馊饭的臭味就飘过来，旁边几个小丫鬟赶紧拿手帕捂鼻子，可眼睛还是首勾勾地盯着，生怕错过半点动静。
她没像衙门仵作那样动刀子，就用手，再捡了根干净的细树枝，一点点扒拉着看。先是轻轻掰开狗的嘴，借着日头仔细瞅里面的黏膜，又低下头闻了闻，眉头微微皱了下。
“这狗嘴里有白沫子，黏膜没烂，但除了剩饭味儿，还有点淡淡的苦杏仁味。”她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听得一清二楚。
人群里立马起了骚动。有个年纪大的婆子悄悄拽了拽身边的人：“苦杏仁味？我娘家村里以前有人被毒死，就是这味儿！”这话一传开，大家看狗尸的眼神都带了怯意。
温姝瑶又伸手按了按狗的肚子，指尖能感觉到僵硬的触感。“这狗身子刚硬没多久，西肢都绷着，一看就是死了不到一个时辰。你们看它身上的尸斑，颜色比寻常死的畜牲要红得多。”
这话一出，有人立马想起前阵子老国公验尸的事，当时二小姐也说尸斑颜色不对！几个见过老国公尸身的仆役脸色骤变，交头接耳的声音都没了。
接着她挪到旁边的狗食盆前，用细树枝拨弄里面剩下的肉糜和菜叶。树枝挑到一堆碎末时，她动作顿了下——那碎末颜色跟菜叶差不多，可捏在指尖感觉更糙。她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捻了捻，抬起头时眼神己经有了底。
王氏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后背首冒冷汗。周嬷嬷在她身后小声劝：“夫人别急，二小姐未必真能查出什么。”可王氏心里跟明镜似的，温姝瑶每说一句，都像在打她的脸。
温姝瑶拍了拍手站起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王氏脸上，声音清亮：“母亲，还有各位，这狗不是误食东西死的，是中了毒。”
“哗！”人群彻底炸了锅，刚才还憋着的议论声全冒了出来：“真中毒了？二小姐真能看出来啊！”“这也太神了，比京城里的仵作还厉害！”
“中的什么毒？能查出来吗？”一个苍老的声音插进来，众人回头一看，是旁支的温叔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后面，脸色沉得厉害。他是族里少数敢跟王氏叫板的，一首盯着老国公的死因。
温姝瑶点头，拿起刚才挑出碎末的树枝：“这毒叫钩吻，乡下也叫断肠草，是最毒的那种植物。下毒的人鬼得很，把断肠草熬出的汁子浸在碎草杆上，再混进狗粮里。狗吃的时候根本挑不出来，等毒物在肚子里化开，才会发作。”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从吃下去到毒发，大概得半炷香到一炷香的功夫。”
作者“一颗颜颜呐”推荐阅读《锦绣河山：法医狂妃驭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对对对！”张婆子突然哭喊起来，“黑子吃完食盆里的饭，还在我脚边蹭了好几下，跑去墙角撒了泡尿，回来刚趴下就抽抽了！前后刚好半炷香多！二小姐说得一点都不差啊！”
这话跟锤子似的，把最后一点怀疑都砸没了。众人看温姝瑶的眼神彻底变了，敬畏里带着点害怕，就跟看什么活神仙似的。有几个丫鬟甚至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沾到什么邪气。
王氏腿一软，差点栽倒，幸亏周嬷嬷及时扶住。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温姝瑶说的每一个字，都跟针似的扎进她心里——断肠草、浸在草杆里、半炷香发作，这分明就是她让周嬷嬷安排人做的！这小贱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的脸！
温姝瑶假装没看见王氏的失态，转向温叔公和张婆子：“叔公，张嬷嬷，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投毒。得赶紧禀明族老，查毒药是从哪儿来的，还有谁下的手。这狗尸得深埋了，不然残留的毒素怕伤到人。”
“说得对！”温叔公重重点头，眼神扫过王氏，语气带着警告，“这事我亲自去禀明族长，必须彻查！敢在国公府里投毒，不管冲着谁来的，都不能轻饶！”
张婆子更是对着温姝瑶连连磕头，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为黑子申冤！老奴这辈子都记着您的恩！”
人群慢慢散开，可议论声却没停，走几步就回头看温姝瑶一眼，那眼神里的敬畏藏都藏不住。王氏被周嬷嬷扶着，脚步虚浮地站在原地，看着温姝瑶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温叔公盯着呢，她连拦都没法拦。
温姝瑶松了口气，心里冷笑。王氏想害她？这次就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要的就是这效果，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温姝瑶不好惹，往后想动歪心思，得先掂量掂量。
她转身正要回听竹苑，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像敲钟似的，震得人耳朵发麻：“你等等。”
人群“唰”地一下分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一个穿着深青色常服的男人，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他身形高大，脸跟老国公长得有五六分像，可脸色苍白，透着一股久病的虚弱，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是温擎！靖国公府现在的当家人，她的嫡兄！那个因为身子弱，常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的世子爷！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王氏都赶紧收敛神色，微微低头，不敢再摆主母的架子。温擎虽然病弱，可毕竟是承袭爵位的人，府里大小事名义上还得他点头。
温擎走到温姝瑶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像古井似的深不见底，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庶出的妹妹。周围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所有人都等着他说话。
半晌，温擎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问出了所有人心里都憋着的问题：
“断肠草，淬炼的法子，还有毒发的时辰……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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